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当我再回过头以一种局外人的视角去重新审视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的时候,其实所有的结果都在事情发生之前给了我足够的提示,而我却没有一丝的察觉,不是命运太狡诈,只怪我自己太愚钝。
我用最快的时间吃光了那份牛排,好在那份牛排又香又嫩,还不塞牙。我打着饱嗝在护工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回到病房里我仔细找了找,并没有发现字条之类的东西。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应该没有因为我去吃饭而错过什么。
我早早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有了之前的经历,我现在总算是学乖了,我不再去胡思乱想了,甚至我根本不想去猜测那个讨厌的病人到底是什么人,能以病人的身份指使精神病院食堂里的厨师专门做一份牛排,这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除非那个厨师也是个精神病患者。
晚饭吃的太饱的一个坏处就是容易犯困,我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我强打起精神,可这并没什么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或许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儿的缘故,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的梦一个接着一个。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我找不到用来形容我此时心情的语言,简单的说就是我感觉好像房间里还有别人。
那一瞬间我的睡意全无,我没办法确定此时的时间,但应该已经很晚了,因为我听不到从病房外面传来的任何声音。
我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我轻轻转动脑袋小心翼翼地四下查看。如果有别人看到我现在的举动一定会觉得很滑稽,我也知道那种感觉只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会有第二个人出现在我的病房里。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在这个本来就不大的空间里还有别人在呼吸,尽管我听不到声音,但我就是能感觉到,这是直觉。
难道是邬先生派来的人?可就算是他派来的人也不会直接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隐约看到在病房里无法被走廊的灯光照亮的角落好像有一个影影焯焯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瞪大了眼睛,我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谁……谁在哪儿?”
我没想到在那片黑暗之中果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人的声音:“你醒了。”然后我看到一个人从黑影里走了出来。
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我急得大喊:“我靠,救命啊!来人啊!”
那个人依旧缓步朝我走过来,没有威胁我也没有阻拦我,他只是淡淡地说:“别喊了,没用的。”
呃……这种对白好像在电影里常常能听到,我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病号服,这家伙不会是想劫色吧。
我壮着胆子问:“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医院的护工很快就会过来的。”我有点语无伦次,不过你仔细想想,在你睡熟的时候,你的卧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你也未必会表现得比我更镇定。
男人走近了我,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我看到了男人的脸,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脸上的皱纹很深,透着一言难尽的沧桑。
男人说:“别喊了,没人会来的,吵醒了那些病人只会把这里变得更吵闹。”男人的语气里透着疲惫。
我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我知道要是把阿花她们吵醒的话,那可真的就热闹了。但我依然没有放下对这个人的戒备,我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男人皱着眉,竟然开始很认真地在思考,嘴里还喃喃地说:“我……我是谁……是谁?”
我明白了,这个人也是个病人,这里虽然是个精神病院,但病人在成为病人之前都是这个社会各个阶层里的普通或者不普通的人,所以要说这里其实卧虎藏龙也不为过。也许这个男人在正常的时候是个开锁的也说不定。
我没空和这个家伙多费口舌,我说:“我不管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吧。”
那个男人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样,说:“我想起来了我,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我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兴奋地问他:“你来带我出去?”
男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问:“是邬先生让你来的吗?”
我这句话似乎犯了什么禁忌,男人立刻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痛苦地说:“不要提他的名字,不要提这个人的名字!”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我急忙安抚他说:“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现在可以带我离开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颤颤巍巍地走到我的病房门前,这扇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只能从外面打开,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用了什么办法,他竟然从里面打开了这扇门。
病房的门在打开的时候,走廊的灯光毫不犹豫地照了进来,我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走廊,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时间走出病房,这让我开始确信我真的要离开这里了,这种感觉简直和做梦一样。
男人走在走廊里,我急忙跟了上去,我忐忑地问:“我们就这么离开吗?”
男人点头,说:“是的。”
我犹豫着问:“这样不行吧,万一遇到执勤的护工,或者监控室里有值班的护工在监控器里看到我们在这个时间走出病房的话,我们一定会被抓住的。”
男人摇头,说:“不会的,我们就这样走出去,那……那个人就在门口等着你。”
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显然不仅仅是不能提起邬先生的名字,甚至他连想到邬先生的样子都会感到不舒服,也不知道那老家伙对这个人做了什么。
走廊的尽头就是这一层楼的执勤护工的办公室,我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里了,可透过办公室外面的玻璃窗向里面看去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这样有恃无恐了。
我看到在办公室里,两个护工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桌子上,两个人都熟睡着,不大不小的鼾声此起彼伏。
按照这里的工作模式,这两个护工在执勤的时候至少要保证一个人是清醒的,但现在两个人都睡着了,我想一定是邬先生做了什么手脚。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开了手脚和这个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病房大楼里。
呼吸到了室外的新鲜空气,让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是我被关在这里之后,第一次觉得触及到了自由的衣角。
我四下看了看,根本没有看到邬先生的身影,我问身边的男人:“邬……那个人在什么地方,我怎么看不到他?”
我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指了指这间医院大门的方向,说:“他就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