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眉眼中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缓缓说道：“这些事情我全都能搞定的，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即可。”

“可是……我父亲一定不会见你的。”江旻忧愁皱眉。

“我知道。”李稷从未想过攀附她这棵高枝能有什么好处。

江旻目光一滞：“皇叔是觉得我帮不上你吗？”

“好端端的怎么又冤枉人？”李稷笑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想必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愿意拿江谢两家的权势荣华给我砸一条锦绣大道出来……但江旻，你还小，不明白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男子汉大丈夫若想真的建功立业，除了自己有手腕有计谋，别无选择。”

他说话慢条斯理，态度也不见一点戾气，像往常一样温和有礼。

可江旻明明看到少年郎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锋芒毕露，连周身骄矜似火的气度也没再刻意隐藏，让她仿佛穿过面前岁月，见识到十岁之前，那个在锦绣堆中长大的李稷。

少年郎天潢贵胄，抱负远大，该有一番天地。

江旻眨眨眼，心里为之震撼动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此刻的李稷——她心里只有巴掌大的地方，除了侯府和谢家几个人，一心扑在李稷身上想护他周全，骤然发现少年志满气骄她竟无用武之地，她有些失落。

李稷察觉到她落寞，知道小姑娘对外人一直警惕防范，对他才会流露出些许真心，她的心思单纯，认定一件事情就绝不放手，大概会觉得他是不需要她了。

这是第一次李稷真实地看到自己在江旻心中有位置。

他低头凝视了她片刻，正色问道：“小郡主是不相信我？”

江旻立即摇头。

“那是怕我忘恩负义？”

江旻再度摇头。

李稷苦笑一声，知道她不好糊弄，只好信誓旦旦地保证：“无论你做与不做，承诺过什么我都会遵守的。”

江旻瞥了他一眼，心里不由自主地抱怨：“皇叔还真当自己是为了利用他呀！”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借口足以掩人耳目，她又该怎么堂而皇之地对他报恩呢？

江旻叹息自己真是越来越矫情，有些苦闷地皱了皱眉，神情恹恹地问道：“皇叔，我这样想你，你不生气吗？”

李稷被她问的一个头两个大，怀疑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江旻比起他的多疑敏感，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还学不会该怎样正确流露温情，简短地摇了摇头：“曲水流觞往年你没参加过，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江旻：“我觉得席面气氛不对。”

“怎么说？”李稷挑了挑眉。

今年的上巳节比任何一年举办的都要盛大，因为有赵云韶这个南方人的建议，宫中宴请的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名扬民间的文雅人士，那些人初次入宫，拘谨又谦逊，忒不引人注目，可江旻走近时却总感觉不舒服。

她努力回想着那些陌生人的模样，迟疑地说道：“好像读书人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