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又勇敢得令她唏嘘。
当初的李泓自暴自弃,就算是真的国破家亡之时,他的骨头好像都永远是软的,没有反抗没有挣扎,甚至落荒而逃,留下了被人唾骂的罪名。
他那时不像个皇帝,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行尸走肉,被母亲折磨得疯癫无状,只要有一息尚存,怎么都行。
江旻曾经后悔过自己痴心错付,却不想重来一世竟能看见纵使万般委屈愤慨的少年天子也有铮铮铁骨的鲜活模样。
被迫长大的滋味太过苦涩,不留一点缝隙地让江旻感同身受到,她总有些不知道该怎样支持李泓,只好点了点头:“我会盼你好的。”
李泓脸上的疲惫和落寞一扫而空,恢复了平日里温温和和的神情,笑开了:“放心,就算行至山穷水尽,我缺胳膊断腿儿,照样爬回来娶你。”
江旻:“……”
这下她是彻底无话可说了。
又过了两日,疫情暴乱越来越严重,赈灾巡抚的军队彻底整编完成,在北定军的通力支持下,李稷与康峻率军一路南上,同时跟随他们的还有死皮赖脸求得赵喜荷旨意,乔装打扮好的皇帝陛下。
江旻没能见上李稷一面,就偷偷溜出宫,站在朱雀门上,看着大军渐渐远去,李稷一身银色戎装,偏偏用一根血色的带子束住了发丝,如同能燎原的火种,随风起舞时,少年人的背影更像一柄不可摧折的利枪,傲然挺立,坚韧不屈。
江旻悄悄红了眼眶。
回到宫中,正好有只小鸟归巢,扑棱棱的翅膀在静谧的环境中发出了声响,江旻抬眸呆愣愣地看了会儿,脸上那种茫然倦怠的神色突然散去,急忙跑回房中找出了李稷给她的玉佩。
云栽在她耳边感慨道:“瘟疫一事非同小可,闹出这样大的阵仗,殿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郡主您别太担忧了,当心身子。”
江旻回过神来:“皇叔不见我,就是因为怕我担心吧。”
“可不是嘛。”与人长久相处下来,云栽发觉李稷为人甚可,十分有同感道,“听闻济青一带山匪猖獗,保不齐会有官民勾结一事,而且殿下身边带的人就跟盘丝洞似的,到处险恶……不过,殿下一定会逢凶化吉,事事顺心的,奴婢就陪着郡主在宫中,安心等他凯旋好不好?”
“他会走得很艰难,但不得不走下去。”江旻捧着玉佩,跟着笑了一下,很快就又笑不出来了,再怎么费心掩饰,她也忍不住忧心忡忡,恨自己一身病躯,无法真正做点什么。
至少她得想个办法先出宫去。
江旻半天没吭声,以云栽对她的了解,光是察言观色就能看出点端倪,一想就忍不住心惊胆战,于是小声问道:“您不会是想偷偷摸摸地跟着一起下济青吧?”
江旻看了她一会儿:“有这么明显吗?”
“不可啊!”云栽拔高了音调,察觉自己太过失态,唯恐被探子听去,忍着性子,几不可闻地劝道,“侯爷和夫人都在,殿下这一路去未必有事,您就算再担心,也得顾及自己的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