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让皇叔去。”李泓有些迷茫。
李稷出任赈灾巡抚一事,是朝中尽数官员与赵喜荷激烈讨论出来的结果,李泓坐在皇位上就是个摆设,根本插不上半句嘴,曾悄悄看过赵喜荷脸色。
名贵精致的珠帘后面,赵喜荷神情慵懒,丝毫没有因为疫情一事而露出半点焦急,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是在谢正卿提到李稷时才有半点动容——谢家善于揣摩圣心,很清楚太后娘娘有多想除去李稷这个隐患,大胆提出这个意见时,竟无人敢斥责谢正卿德行不佳。
赵喜荷表面说“瘟疫赈灾太过严肃艰难,李稷年纪轻轻阅历尚浅,根本无法承担大任”,心里巴不得他去死,跟一群“体贴”她为难之处的朝臣争吵不休,最终还是定下了李稷,并让康王府出兵,康峻辅佐在侧,同下济青。
开放粮仓发送赈灾粮的圣旨一起下去,覆水难收,赵喜荷的意思肯定是要康峻在途中暗中除去李稷……
李泓纵然心底里有些怵李稷,到底是对他抱着愧疚的,十分不愿意他因为此事就命丧黄泉,忧愁不已,却发现自己无计可施。
从重生回来后,他光顾着逞口舌之能,居然没料到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渺小——这事压在心口,日积月累,令李泓几乎要崩溃。
江旻一呆,不知说些什么。
她态度不由得慎重起来,缓缓地说道:“肃王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李泓苦笑:“希望如此吧。”
李稷不能死,在完成自己的抱负之前,他得亲眼看着曾经那个令他不屑一顾的李泓一步步成为明君,与江旻安稳过活,白头偕老。
“我希望我也能帮上忙……”李泓稍作犹豫,目光一转,警惕着四周无人,复而低压声音问,“和康也希望,我不是一个庸碌无为的傀儡对不对?”
江旻不明所以:“您想干什么?”
“唔……其实谢夫人在出宫之前,曾经与我相见,说过些体己话,”李泓缓了口气,“她问我,皇上身在其位却不能安治于天下,可曾觉得心有所愧,无颜面对祖宗……”
这话十分大逆不道,也非常符合谢姝为人,江旻听得眉心直跳,就见李泓洒脱一笑,脸上露出难以抑制地落寞了来:“我自出生时就是母亲的一颗棋子,被安置在皇位上,成了众人眼中的一块朽木,身无长处得令人可悲,谢夫人问我这样的话并不奇怪。和康,我听到皇叔可以远赴济青,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除了担忧之外,竟隐隐有些羡慕……”
江旻愣愣地看着他。
“我会以杀皇叔为由,请求太后准我同去济青的。”李泓说完,顿时觉得心里痛快许多,眼睛里像是簇着两团火一般,期许地看着江旻,“你会盼我好的对不对?”
江旻完全被他的决定惊到了:“太后娘娘不会同意的。”
他并不是真的想杀李稷,这样的决定就只是为了暂时摆脱赵喜荷控制,经风踏雨,淬炼出一副铁骨铮铮的心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