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旻回清桐苑喝了药之后,立马让云栽同她去了太医院。
路上泥水涟漪,很不好走,为了不引人注目,江旻没再乘做步撵,与云栽共撑一把伞,接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淌过水,进太医院的门。
天气阴寒,搁在院子里晒干的样子都被收置妥当了,所有当值医士都窝在一处谈论太后娘娘的病情,这样的场景江旻见怪不怪,让云栽传话去问,听闻张见山与许郁都在药房,她又缓慢走过去。
后面跟上来的是无比慌张的陈院使。
陈院使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曾为江旻诊治过心疾,“她活不过十八岁”这样的话就是从这个白胡子老头嘴里传出来的。
江旻平生,最害怕的就是读书和医者,特别是看到陈院使这个乌鸦嘴她就觉得犯怵。
“郡主,我们这又脏又乱的,您来干什么呀?”陈院使急切跟在后面,一张老脸上尽是关切之意,完全没看出她有任何不耐烦。
江旻不置一词,云栽在一旁有礼貌地回应道:“太后娘娘病急,郡主想聊表孝心,来替娘娘煎药的。”
“这种粗活,郡主怎么干得了呢!”江旻身娇肉贵,惹不得骂不得打不得,太医院上上下下都惧怕得很。唯独张见山那个头铁的为医不尊,时常顶撞,从前陈院使就没少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是将江旻当做家中孙女一般照顾的,受惯了江旻的气,整个人还散发着慈爱的光芒。
江旻并不是个冷心冷面的人,叹了口气:“大人的嘱咐我都明白,可娘娘对我极好,看她卧床不起我实在心疼至极,不做些什么的话,太对不起她老人家了……”
说着,她掩面而泣。
陈院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那……要不我陪您一起去?”
“大人日理万机,好意我心领了,”江旻放下帕子,一双通红的眼睛让她犹如兔子般楚楚可怜,“药房里还有张太医和徐太医在呢,我若不适,也有个照应,就不劳烦大人了。”
“这……也好。”陈院使为难地点了点头,“那我送郡主过去吧。”
江旻在他的引路下很快到了后院药房。
因为太后的病情事关国事,后宫里甭管有多少病重的主子都被当成无痛呻吟了,宽阔的药房都腾出来给太后一人熬药,难免显得空旷。
想来不出明日,民间传闻又要多了一项“太后惹怒上天,畏罪自戕未逐”的丑闻了。
不过赵喜荷的丑闻实在是太多,百姓对她怨怼之心已久,闹得最大的那一年,街头巷尾都传唱着她是妖孽降生来祸害北元的陈词滥调。
后来那些胆大之人皆被斩首示众,杀鸡儆猴了,百姓敢怒不敢言,也屈服在赵喜荷的暴政之下。
真是可惜,这次她竟然没死。
江旻吩咐云栽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进入药房,扑过来的香味让她下意识恶心,压住胃中酸痛,她面色如常,让抬头就看见她人的张见山与许郁都猝不及防。
“我有事请教许太医,不知您肯不肯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