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反应过度了,恰恰也证明,你们还在错误中徘徊。就像你说过的,这一行不能单凭本事,有时候得靠运气。”邢猛志道。
“你的运气不太好啊,刚做手脚就露馅了。”武燕道。
“相反,今天我运气爆棚,你也会沾光的。很快你会非常尴尬地站到我的面前,原因是,你可能还没学会怎么道歉,不过没关系,我不跟你计较。”邢猛志道。
“哈……”武燕一仰头,气笑了。
这时候,门“嘭”地开了,贺炯在门口喊着:“快来……武燕,快去会议室!”
邢猛志慢慢侧头看了一眼,贺炯一摆手:“撤了,门外警戒都撤了。”
他再准备和邢猛志说句话时,却不料这小子睥睨着,舌尖舔着嘴角的血。贺炯谑笑了一声,不知什么意思,然后“咣”一声关上了门离开。
他快步走向另一间办公室,一开门,那胖子任明星正在胡咧咧,翻来覆去就一句话:“马哥,我真啥也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吗?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吃,他俩干啥从来都不告诉我。今天也没干啥呀!”
“支队长。”马汉卫发现贺炯进来了,便站起身。支队长这凶相一盯,把任明星吓得惊恐捂脸叫道:“哎呀妈呀,这谁呀这么凶?”
“别胡说!”马汉卫急急斥道。
“呵呵,凶吗?还有更凶的,现在准备以贩毒的名义拘捕你们几个,一兜子啊,等进了看守所,你会发现,我这样属于很帅的了。铐上!”贺炯虎着脸道。
“啊?”先把马汉卫吓傻了。任明星终于熬不住了,拍着大腿欲哭无泪道:“天地良心啊,那都是假货,淀粉压的,我们要真有那么多毒品,还至于挣辅警这俩工资吗?”
“哦,那你不早说。坐着啊,不许动,冲你这不合作的态度,也得拘留几天。汉卫,跟我来。”贺炯招着手,把马汉卫带走了。一出门任明星可急了,直喊着:“马哥,我要坦白,我要坦白……你别走啊,我们是想帮你,那毒品真是假的!”
贺支队长拉上门,把任明星的哭号全堵屋里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支队长?”马汉卫看支队长笑眯眯的,根本不像有事。
“小兵抵大将,把咱们支队的风头全抢了,快去会议室。”贺炯道。
马汉卫不明所以,匆匆奔去,而这位支队长却思忖着,踱着步,他急切地想和这三位交流一下。不过这事太尴尬了,尴尬得他徘徊了良久都拿不定主意……
一遍震惊,两遍傻眼,短短的视频看了五六遍,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平哥”“郭律师”这两个极其重要的线索,几乎让案情侦破破冰了,最起码能证明秦寿生涉案,而且在团伙里有一定位置。观摩者的心里都是遗憾不已,如果再多几句,再深点,怕是就能直指案情的核心了。
周景万突然间转向马汉卫,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吃的?”
是啊,这么大事居然一点都不知道,马汉卫难堪地挠挠后脑勺道:“周队,毒贩都被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我算哪根葱,哄我还不跟玩似的?”
“这才几天,他们怎么能做出蓝精灵来?就假的也不容易啊。”武燕道。肯定是假的,可是太逼真了,能骗过秦寿生足以证明它的逼真程度。
“你忘了那胖子,画个人都神似,别说一片药了。”马汉卫说完,又补充道,“对了,他说是淀粉压的。”
“哎哟,这几个家伙……”政委喜怒交加,不知该夸还是该罚。
“还有,怎么就进去秦寿生的家了?小区有门禁,单元有门禁,秦寿生家里还有防盗门……奇了怪了,秦寿生也算个老炮了,怎么就被这几个货给唬住了?”马汉卫瞧出这是不完整的录像,秦寿生可是经历数次审讯都能扛过去的人,这回辅警的阴沟里翻船得冤死。
“气质,很纯的江湖味道啊,模仿都模仿不出来。”
周景万答非所问,不过足以答复所有疑问了。录像又在循环放了,那眼神,总在合适的时候瞪一眼;那动作,仿佛踩着节奏点,在秦寿生犹豫的时候动一下;那语言更不用说了,活脱脱的匪气,就自己人看都发现不了哪怕一点警察的影子。
“啧,就是业务水平太差啊,这头唬住人了,那头都没发现秦寿生什么时候溜走的。”
政委评价道,说来说去还是半把刀,第一刀太惊艳,接下来就全成花架子了……
这时候,贺炯深思已后,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进门时,邢猛志正在抬头看着他墙上那幅字:除毒务早,除毒务尽。
贺炯坐到了办公桌前,邢猛志回过身来,安静地坐下。贺炯笑了笑,不过笑比哭还难看,他自嘲道:“抓你们回来确实反应过度了。你应该早知道我,我呢,是刚知道你,我们直来直去谈几句吧,如何?”
“好啊,这不等着呢吗?”邢猛志道。
“还等着礼贤下士?还是等其他警员对此次误解道歉?”贺炯问。
“不然呢?不用拐弯,您直接说怎么处理就行了。”邢猛志道。
“有种,现在的年轻人真有种。”贺炯赞了个,接着道,“警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你遇上的是错误的命令、昏庸的指挥员,都不能影响这份天职。你们擅自离岗,未经批准接触重点嫌疑人员,这是严重的违纪,你们组每个人,都要接受组织上的处分。”
“我知道,我也不是第一天当辅警了。”邢猛志道。
“辅警怎么了?辅警也是警,有句格言叫‘与恶龙搏杀的人,往往也会变成恶龙’,不受限制的放纵,偶尔得偿所愿,但更多的是适得其反……这是支纪律部队,有优良的传统,也有血的教训,作为支队长,我不可能因为你们找到了重大线索,就姑息你们的违纪行为。”贺炯道。
“还是在拐弯,直接点,怎么处理?”邢猛志道。
“严重警告,你们组全体都要做深刻检讨,过是过,功是功。”贺炯道。
此言一出,邢猛志一下子笑了,所有的队长都会板着脸训人这一招。所有的处分里,严重警告是最不严重的,那意味着,警告完了,你回头还得去干活。
“很可笑吗?”支队长笑着问。
棒子和甜枣一起来,这是警队最常见的驭人之术。一帮糙爷们儿谁在乎你措辞严厉不严厉?最在乎的恐怕是队长警告你时的表情,像现在贺炯笑着的样子,明显是在给这几位违纪的一个合理的开脱。
“不可笑,是不是再出格一点,就够得着打发回家了?”邢猛志作势问,手捻着一点点的形象表达。
“对,很危险啊,支队外勤不照相,不公开露面,不穿警服的纪律你以为没用?那都是教训,万一被毒贩子盯上,出现什么意外都有可能。”贺炯道。
“谢谢您的坦诚,我萌生退意了。所以,就再加上一点点,您把处分再加重点了,我就可以放心走了。”邢猛志道。
“什么意思?”贺炯愣了,这家伙还有事。
“意思是,我们的违纪不止您看到的这么多。”邢猛志道。
“啊?还有什么?”贺炯愣了。
“请跟我来……”邢猛志起身,又客气问,“可以随意活动了吗?”贺炯烦躁地摆摆手,示意可以。邢猛志出门,到了政委的办公室门口,叫着丁灿,问几人的随身物品。贺炯招手让他们来会议室,三人一进门,全场皆静,负罪归来的现在成了全场焦点。邢猛志示意了下,丁灿问了句:“支队,天网接入的联机密码是多少?”
没人回答,也不敢告诉他。丁灿坐下来,在电脑上击着键盘,打开从邮箱里提出来的文件,那是满屏代码的页面,只有邱小妹看得懂。不过她看得张口结舌,如坐针毡。谭政委小声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