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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国际列车上的追捕

此时,夜更深了,丁灿拿着手提电脑,盯着屏幕一刻也不敢放松,就等着对方兴起打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就哪怕一个信息也行啊,可惜一直没有等到。

距他们身处的酒店一间客房,直线距离一公里多处,秦磊斜倚着阳台窗户,懒洋洋地就那么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拉上了帘子,远程的监视全部被屏蔽掉了……

均匀的鼾声有节奏地响彻在滨城车站派出所某间办公室,条件的简陋并不妨碍这位就着长椅和周公幽会。他的鼾声把另外两位试图眯一会儿的网警搅得心烦意乱,不得已跑出门外。

另一间女士的休息间,邱小妹也恰好出门,随口问怎么了,那网警郁闷道:“画画那胖子一直打呼噜。”

另一位把门稍推,证据确凿,传出来的鼾声在深夜听得格外清楚。邱小妹笑劝道:“克服一下吧,就这条件了,再让所里给找个地方眯会儿吧。这个活宝现在总队都当宝呢,惹不起。”

把两位随行安排了下,她匆匆地出了所门,派出所就在车站里。这个车站是北方的一个铁路枢纽,大到超乎想象,即便在凌晨时分,也有到站和出站的列车。从她所站的位置再走几百米,就是依然熙攘热闹的站台和候车大厅了。

她四下搜寻着,看到刚出来的武燕时,她追了上去道:“武姐……都半夜了,您得眯会儿啊。”

“我睡不着,猛子那家伙跑哪儿去了?”武燕也在四下看着,是在找邢猛志。开完布置会议邢猛志就出来了,一直没回去休息,武燕去看了不止一回了,估计是见不着人心焦了。

两人那份若即若离,差那么一点点没捅破的关系邱小妹是知道的,她小声问着:“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遇上坏人,应该担心的也是坏人啊。”

“你不知道,华师父去世对他打击挺大。别看他面上像没事人,其实心里比谁都难受。他心思重,有话轻易都不讲出来。”武燕道。

邱小妹一提这个就来气了,直道:“心思是够重的。我刚刚才知道,他们一直追踪着秦磊,这么久了都不吭一声,我们还是从总队反馈的案情里知道的。”

“不都一样吗?我和他一起跟着案子,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看出秦磊身上的疑点的……他一直往茹叶楠那儿跑,我还以为他想旧情复燃呢。”武燕口无遮拦道。

听得邱小妹笑了,小妹的视线看到人影时,顺手拽了武燕一把,顺着小妹指的视线,武燕看到了远处站台之外,隐隐约约的一人拉弓的姿势,不用说是邢猛志了。她快步跑了上去,可把她看得哭笑不得了,这丫在黑暗里拉着弓,嘭嘭的皮筋响声听得格外真切。

“都几点啦,还有心思玩?”武燕大嗓门嚷着。

没理会,嘭又是一声。两人走到近前,不料邢猛志头也未回,又是嘭的一声,无目标地射着钢珠。几秒钟才听到钢珠落在铁轨上的叮声,邢猛志这才慢腾腾地回话:“反正都没心思睡,还不如出来玩玩呢……你是自己心神不宁,就想来吵吵我吧。”

“可稀罕你呢。”武燕叱道。邱小妹一笑补充道:“就算稀罕也是两眼一抹黑啊,反正明天是撞天婚,能不能逮到正主看运气了。”

“细节,我们可能疏漏细节。可难的是在事发之前,我们却无从知道将要疏漏的是什么样的细节。”邢猛志道,确实是在这儿思考。武燕问着:“咱们排得够细了,明天安检将全部换上滨城公安支援的民警,滨城的信息中心也会盯住这里,再加上声纹识别,算是天罗地网了吧?”

“没那么容易,记得我们在追枪时,高速路豁口其实第一站就是瓦窑寨,我和师父错过了,转悠了几天才又回头找到那儿;那四米高的土塄,谁可能想到他们拖拉机农用车上装个简易滑轮就完成了货物转移;再往前比如我们都判断到郭三枪会回郭南村,可却没判断到他雇人哭坟,自己却躲在一旁观察;比如这个案子,我们一直以为抓到郭三枪,扫清团伙一网打尽就完事了,谁能想到,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操纵的人……就是这种细节的疏漏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但这一次我们输不起,万一输了,嫌疑人可就远走高飞了,不像在云城还可以从头再来。”邢猛志道。

邱小妹点头道:“有道理,但是车站布控难度大,变数太多。”

“你是警察,还不是正式警察,真把自己当神仙啊?能在案发之前想到每一个细节?假如明天司令婕从这儿走的判断正确,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会把自己压垮的。”武燕劝道。

“呵呵,正因为有压力我才出来释放啊。”邢猛志道。

“拉弹弓释放?”武燕笑问,太小儿科了。

“看,你也忽略了一个细节,我并不是单纯地在玩。”邢猛志又拉开了弓。武燕顺着他手势看,脱口惊呼:“呀,你在射萤火虫?可能吗?”

嗖的一声皮响珠出,武燕视线里一个光点蓦地消失了,她话音未落自己却张大嘴合不拢了,邱小妹惊讶道:“我去,玩得真溜啊,不愧巡警大队叫你弹弓神警啊。”

“只有追求极致的射点和射击环境,水平才能不断提高;对付这种高智商的嫌疑人也一样,只有把你的智商和想象压榨到极致,才有可能准确地找到目标,一击而中……”

邢猛志说着,又一弓嗖地出手,黑暗中一只划着光线而动的萤火虫瞬间消失不见。不知道准确的距离,没有固定的轨迹,可它依然被击中了。

武燕和邱小妹惊愕中,听到了黑暗里邢猛志犹豫且深沉的声音悠悠叹着:“敢在胡浩头上黑吃黑,而且敢和警察玩捉迷藏,这个女人胆大细心到超乎想象。我们不可能知道所有细节,可最怕的就是可能某个细节的忽略,会导致我们错失机会。”

他依然陷在焦虑中,武燕蓦地觉得心一疼,想劝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呆呆地看着邢猛志一发又一发地在漆黑的环境视线寻找着目标……

啊——一声惊呼,黑暗中司令婕从床上坐起。

像是噩梦醒来,随着嗒的一声开灯,她满身虚汗,坐在被子里双手抱胸,像刚从梦境惊恐中逃出来。

“是场梦……吓死我了。这个王八蛋,这些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

她喃喃说着,如梦魇般的记忆总是像附骨之疽一样,你刻意地选择忘记,而它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来打扰你,困扰你,惊吓你,让你一刻不得安宁。

她记得第一个撕开她衣服的丑陋男人,满是烟味的臭嘴;她记得欢场里那些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总是恶心的满目淫笑;她记得看守所和监狱里那些警察,肃穆冷峻到让她恐惧;她记得那些和她同监的女人,在绝望中一天天就那么煎熬。已经活过的半辈子像一场噩梦,梦醒时分她就像现在的样子,双臂抱着胸在恐惧里啜泣和发抖。

她现在有点后悔,在最孤独和最恐惧的时候,脑海里迸出的人竟然是那个让所有人避如蛇蝎的郭三枪。她有点后悔把他扔在云城,否则有他在身边,她肯定不会做噩梦,每一次被他抱在怀里,每一次他在她身上气喘吁吁地驰骋,总是那么酣畅淋漓地忘我。每一次欢愉之后,他总是那么依恋地看着她,用她久经欢场的眼光看,这是个雏,是蠢到可以为女人不顾一切的那号傻瓜。

她有点喜欢这个人,最起码是真心的,哪怕他有点愚。男人之于她像口红和衣服一样,不管拥有多少也不会满足。偶尔会发现自己喜欢的,但也会很快被抛之脑后。

可每每想及这儿又开始可怜自己,好容易遇到一个付出真心的男人,却是个杀人放火、犯案累累的恶人。

恶人!

即便恶人又如何,她翻身,手从枕下拿出了护照、证件,眼前的东西和心里的憧憬像有魔力一样让她长舒一口气,暂时放下担心、焦虑和恐惧。她轻轻地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起身,裹着被单进了卫生间,映入眼帘的是镜子里蓬头乱发、萎靡颓废的形象。她凑近了,给了这个陌生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然后拿起了剪子,捋着自己长发,咔嚓一剪,一把青丝零乱地落在洗漱台上,随着咔咔嚓嚓的声音不断响起,洗漱台上满是被剪掉的头发,一片狼藉。

她的视线依然瞄着床头柜上那本护照,仿佛怕丢了似的。那本翻开的护照,上面是一行奇怪的文字:eвфpohnr。

那是镜子里这个陌生人要用的俄文名字,翻译过来叫:叶夫弗萝西妮娅。

难见真容

“退房。”

“先生请稍等。”

服务员职业性的微笑,机械地接过了客人的房卡,熟练地打印单据再递上去。那位客人潇洒地签上了名字:秦磊。

办妥退房,秦磊拉着行李,左顾右盼扫视寻找着疑点,没有发现。这种高档的五星酒店安保很好,进出客人素质很高,连个大声说话的都没有,当然更没人注意他,哪怕是位帅哥。

他从容地踱向门口,向一辆泊停的出租车招手,他看看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很充裕。上车,坐定随意一句:“去机场。”

车随即而走,随着车走,总台里一位一直低着头的女服务生手捂向耳麦,轻声说了句:“目标离开酒店,乘坐一辆出租车,车号:t9731。”

自深港到晋阳市,信息指挥屏上都可以即时看到这辆驶向机场的出租车,甚至可以听到出租车里秦磊偶尔和司机的对话,“司机”是位操着蹩脚普通话的老广,也是位侦查员。

聂敬辉在平板上看了良久,几段不同角度的画面都是信息中心发送的即时传输。画面上秦磊显得有点心神不宁,不时看倒视镜,看车窗外。他把平板递向了副驾的席双虎,笑道:“这位没有前科,既是优势,也是缺陷啊。心理状态显得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