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国留学却查不到学历,应该发生过什么事,说不定在国外有前科,省外事处正在联系,不过司法互通程序恐怕来不及了。”席双虎道,观察了一会儿,好奇地问着:“聂处,我想不出,他为什么甘受司令婕的指使?”
“无非利益和利害关系而已,很快就知道了。”聂敬辉回头,看车里抱着电脑,专心盯着屏幕的丁灿,笑了笑,没有打扰。
现在等的就是双方联系,秦磊已经被全程控制,现在正坐在驶向机场的出租车上,车里、交通监控、贴靠的侦查车辆不断换位,平板上回放着几乎每一个细节,下面甚至有文字的信息提醒:目标车内只捕捉到一个gs号。
这则消息让席双虎皱眉了,也就是说,秦磊似乎只带了一部手机,一直就是他用的那一部,他喃喃道:“奇怪了,只发现一个手机信号……聂处,理论上,像这种人,有十几张卡都不稀罕,倒是只有一部手机让我很奇怪。”
“自案发后,他几次出入境,由北而南一共过了六次海关。往最差处设想,有可能我们全部是错的……首先,没有证据证明他参与谋害卢教授的案子;其次,他的手机虽然和多个陌生号码通过话,这些陌生号码都与云城矿场的工人身份有关,但同样无法证明什么,是大数据提供的关联,却不是证据;最后,我们甚至无法判断他昨天联系的人是司令婕,只是那个陌生号码也是案发之前在午马市移动公司办出来的,只用了一次就扔了。这些假设为基础,理论上他是一个清白的人,有必要准备那么多手机卡吗?”聂敬辉问。
这是反向证明不正常,而丁灿却给了一个更简单的答案:“没那么复杂,如果两人都在频繁随机更换号码,又不在一块,你不知道他的号,他也不知道你的号,那怎么联系?又不是两个黑客,能有更多隐蔽的方式。”
“对,一个固定,一个随机。他就像一个风向标,或者消息树,他只要被控制,那边的就警惕了。”聂敬辉道。
所以才投鼠忌器,不敢冒险控制秦磊,审不审得下来先不说,万一惊动现在尚不知道方位的司令婕,那就功亏一篑了。
席双虎想想,确实没有万全之策,为难道:“我确实没有遇见过这么棘手的嫌疑人。”
“如果单纯跑路倒简单,司令婕是取保身份,第一次出逃就很难;这一次再逃,还要带着全部身家,那肯定会费尽心机了。或者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秦磊频繁出入境,那是测试一下自己是不是被盯上了,只有确认安全,他才会铤而走险,应该是这样。”聂敬辉道。
“快到机场了。”丁灿提醒道。
屏幕上看到秦磊乘坐的出租车上了航站楼通道,正从车里出来。
“真有耐心啊,都现在了,还没联系。”丁灿郁闷道。
“所以,我们就得更有耐心,走吧。”聂敬辉道。
三个人下了车,泊停的位置是机场货运集散地,从这里能直接进入跑道。视线里,全是大大小小的民航飞机,不远处机场公安分局协助的警力开着电瓶车前来迎接了。
抓捕即将开始,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如临大敌。高智商的对决,都在虚拟世界,都在思维领域,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聂敬辉差点撞到了电瓶车上,接应的警员还没说话,他惊咦了声:“这可能就是动机了。”
席双虎凑上来看,过闸安检的监视画面中,秦磊的行李箱内装有数个画卷,没有违禁品,直接通过了。
“黑金变成了高附加值的艺术品出境?!”席双虎脱口道。
“应该是这样。艺术品黑市交易里,消化掉这些黑金很容易。还有一个多小时。”
又一次左顾右盼,秦磊忧心忡忡地上车,前驶的方向不是航站楼,而是泊停在场地里等待起飞的航班。
“目前的信息仅限于此,有可能这些画里有价值连城的。聂处是这样判断的,但是还没有动静,现在只能依靠监控了,最后一刻怕打草惊蛇,你们那儿怎么样?”
屏幕上程长峰总队长询问着滨城一方,宋玉河指指身边的两台仪器,还有车站监控屏汇报着:“滨城警方全部接管了十一个安检入口,所有符合身高的女性都会被指出来,在通过安检时询问,我的声音采集在各安检口都有设点,如果有符合特征的,这儿会自动报警,准确率调在百分之五十………我们都在候车厅,守着登车入口,只要她从这儿走,应该能找到。”
摄像头又绕了一圈,甚至在每个监控观察点,都放着打印的服饰特征,不过依旧让人愁眉不展。这不是大海捞针,而是在大海里捞什么都不知道。每个监控屏幕都是人头攒动,撒出去的那点警力,再多也杯水车薪。
似乎看出了总队长的担忧,宋玉河道:“旅游旺季,人确实有点多,我们尽全部努力。”
“好,保持联系畅通。”程长峰忧心忡忡地关了通信。
放下通信麦的宋玉河回头,脸上忧色和总队长如出一辙,屏幕里还有戴着帽子的、蒙着口罩的,识别程序就遭遇到天然屏障了。
现场,不断接收着指挥点给出的疑点信息。
七号安检处,安检员接着旅客递上来的护照、身份证件,这是一位被标志的旅客,面无表情的安检员看着证件,猝不及防问了句:“这证件是你吗?”
“是啊?不像吗?”京片子口音。
以为遇上麻烦了,却不料安检员一笑道:“不太像,真人比照片上漂亮多了……请拿好,旅途愉快。”
那女旅客可听得心花怒放了,拿着证照高兴说着:“谢谢啊,帅哥。”
扬手走了,下一位,未标志旅客,安检员又恢复了冷冰冰的办公事的面孔。
雷同的剧情在各安检口发生着,这是两地警方琢磨出来提取声音的“剧本”。要搭讪而且不能引起旅客的注意,所以就有了这样的对话,比如“证件是您本人吗?”“护照上是您本人吗?”一奇怪一开口,赞一个本人漂亮,顺理成章就提取到声音了。
唯一遗憾的是,守着两台先进声纹检测仪的网警,一直没有听到报警音。
“会不会错过啊,啧。”
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正盯着安检入口的邢猛志回头看,戴着个小墨镜,腆着小肚子的任明星,正拿着根老冰棍吮得吧唧有声,这扮相,和伺机作案的毛贼一样,让过往旅客反感地躲着他走了。
邢猛志随手摘了他的眼镜说着:“瞪着眼还瞅不清呢,还戴墨镜,冰棍扔了,除了吃你还顾得了什么?让你盯俩口,怎么擅自离开位置。”
“那口子是旅行团,不是老毛子就是大洋马,说什么也听不懂,盯个屁呀。”任明星指指两个安检口子,这是为国际友人专辟的通道,一点也不拥挤,那些金发碧眼的老外可以从这里优先过安检。
确实没啥盯的,人种差异太大了,安检员踮着脚才能够得着一位老外的后领子扫描,邢猛志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发现任明星的视线却直勾勾地看着另一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邢猛志看到了两个女人,打扮得很裸露,胸前白花花的波涛汹涌。他再看看忘记吮冰棍的任明星,伸手吧唧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清脆一响,有人扑哧声笑了。任明星回头看到了武燕正向他俩走来,他气咻咻嚷着:“干吗打我?我在这儿看胸识人呢。”
“那认出来了吗?”武燕笑着问。
“不是,这两个尺寸偏大,而且有点不合比例,我觉得是隆过的。”任明星判断道。
邢猛志恶狠狠地瞪眼斥着:“看个屁,身高就差十公分,指挥点根本没标志这两个人,还用看胸?”
“哦,也对,把这茬儿忘了。”任明星检点道。
“回你的位置,再乱跑我抽你啊。”邢猛志怒道,压低声音威胁着。
“哼……要错了,你都恨不得抽自己,顾得了抽别人?”任明星损了句,拔腿就跑。
这货毛病虽多,可胆子并不大,乖乖回指定位置了。伫立的武燕看了半晌才开口劝道:“你都一夜没睡,这些天熬得快到极限了,不要逼自己太厉害,除了车站,机场、公路出口都设防了,只要信号出现,肯定跑不了。”
重心虽然放在车站,可其他地方宋支队长肯定不敢全部放开。不过即便是如此也让人放不了心,毕竟这种连体貌特征也改变的追捕,就连滨城警方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心里没底啊。
“不用劝我,我还撑得住。这是师父参与的最后一个案子,临终都放不下这事。我骗他说全部归案,他肯定知道我骗他,我想办得圆满,不想留下什么遗憾。”邢猛志若有所思说道。
“一定会的,我相信你。”武燕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