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木楼或许还真的是沾到了顾珉的一点光,就算是已经过了一日,酒楼中还时不时能听到有关于新晋解元公的议论声,堪称小型的线下论坛。
有些人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可等坐在双木楼大堂里听上一会儿,转脸就也能和别人津津乐道了,那高谈阔论的样子,仿佛所述是他亲眼见过一般。
其实也不算太夸张,毕竟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四舍五入就相当于亲身经历了嘛。
这也是人之常情,谁让昨日确实有多人在这里亲眼见证了官差给解元公报喜的场面呢?那还能有假?
这样难得一遇的热闹,又是或者是近乎是亲身经历,不拿来说道说道可惜了。
不过,碍于大多数百姓的文化水平不高,对顾解元的文章无从下嘴,因而,众人关注的重点还是多在顾解元那不俗的容貌以及举人这个令人歆羡的身份上。
往往一提及此,总能引起听众们的兴奋和向往,引起一片赞同或者反对的声音。
说到底,还是能供普通百姓们消遣的娱乐活动太少,以至于江州城中但凡发生一件有点影响力的事情,就会被人们翻来覆去地当做谈资,直至下一件这样的事情出现。
说来,眼下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应新出炉的举人身上,这对林玖来说还有另外一个不可言说的好处。
也就是,那因为昨日云来楼之行不胫而走的,所谓的双木楼的小林姑娘颇有乃母(泼辣)之风的传言,很快被这三年一度的举人放榜给压了下去。
骤然从食客口中听到这话,林玖心中更多的还是无语和好奇,这到底是哪位神人传出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把两个女性给同时得罪了……
唔,借由这句话再把传达出的事件往深一点想,可能得罪的是四个人,甚至更多……
大堂中食客们的闲话暂且不提,相较于新晋解元公的相貌是如何如何出彩,双木楼的伙计们显然还是自家人更加关心自家的事情。
就比如,昨日东家的玖姑娘带着何承和阿贵的云来楼之行。
这位客人,请把我们玖姑娘在云来楼震惊四座的表现给说个完全好吗?能不能不要感慨一句“乃母之风”就结束啊!这件事难道不比解元公一个大男人长得有多俊秀更值得谈论吗?
燕双看着这位客人的眼神中透着热切之意。
“小二,劳烦给我加点茶水。”这人咂摸了一下嘴巴,感觉喉咙有些干涩,笑着冲一直盯着他看的小二说道。他心中还在感慨,这双木楼的小二确实要比云来楼的妥帖许多。
“好嘞!”燕双条件反射般响亮应道,动作仍然麻利,而后才几不可查地愣了一下,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累觉不爱。
……
郁闷地听着大堂中的话题一直围绕着举人什么的,也没能从阿贵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燕双终于抽了个空当,下定决心,故作自然地走到了何承身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听听何承昨日在云来楼的见闻的意愿。
“你怎么不去问阿贵啊?”何承奇道,这燕双不是向来看自己不太顺眼嘛。
阿贵……阿贵是能说清楚玖姑娘风采的人吗?他可能连状况都搞不太清吧!燕双暗自磨牙,只觉对方这明知故问的讶异姿态根本就是故意的,可既然已经开了口,他还是先忍这小子一忍。
燕双语气略微有些生硬:“小何哥,我想听你说说,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听到这难得的称呼,何承就差没把“惊讶”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但他见眼前少年一副随时要翻脸的样子,还是忍笑道,“你想听我说哪方面的?”
燕双丝毫没见犹豫:“当然是玖姑娘是如何驳斥得那昧了良心的吴掌柜原形毕露的!”
“知道的还不少。”何承打趣了一句,立马言归正传道,“那可得从云来楼的招牌菜‘樱桃酥肉’说起了……”
何承说起那令他印象深刻的时刻是绘声绘色,许是他确实有些调动听众情绪的天分,又或者是真的对此事深有感触,总之这一番抑扬顿挫、唱作俱佳的描述下来,直听得燕双心驰神往,恨不得以身代之。
“唉,可惜玖姑娘没带我去,真想亲眼看一看……”一个路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燕双赞同地点头,真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也想参与这种事啊,这样他还能在玖姑娘讲完话之后带头鼓个掌什么的……话说,这插话的是谁?
“陆仁,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燕双这才发现身后站着陆仁,唬了一跳。
“诶,我一直都在啊。”陆仁挠挠头。
“这样啊……”燕双显然对此习以为常,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接着陆仁刚才的话道,“你有什么好可惜的?要是玖姑娘真把你给带去了,人家说不定还以为你是路过的。”
“以为我是路过的也没什么的,嘿嘿,路人也有路人的好处嘛!”陆仁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
此时此刻,何承明智地选择没有出声,只眼中透出了一丝得意,自己可才是真正在现场的那人,才是独得师父恩宠呢!
阿贵:??
……
终于知晓了玖姑娘在云来楼是如何大杀四方(雾)的,燕双只觉心满意足,本就伶俐的他做事更是多了一股干劲。
“这位客官,您里面请!”燕双带着笑容倾着身子道。
来人是位面容和善、白胖无须的老者,虽然是只身一人,但衣着气度均是不凡,看着便是个人物。
老者摆了摆手,笑呵呵道:“我找你们的掌柜。”
燕双微微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重新打量了此人一眼,见对方气定神闲,不似玩闹,也不像是来找茬的,才道:“劳您稍等,我这就去和我们内掌柜的说一声。”
不消片刻,得了信儿的李氏就匆匆出现。
“我是双木楼的内掌柜,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李氏一边放低姿态介绍自个儿,一边也暗暗揣测起对方的来意,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朽姓钱,指教倒也谈不上,今日来是给双木楼报喜的。”钱老笑容和善,看起来没有丝毫架子。
“不知这喜从何来?”李氏一愣,疑问脱口而出,随即察觉到就让老先生这么干站着显然不是待客之道,就要将这位钱老向后面正厅引去。
“无妨,这里就不错。”钱老自顾自地找了大堂中的空桌坐下,任由伙计给自己添上了茶水,才慢悠悠道,“不知内掌柜可知我江州城有意举办美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