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筠细细的切脉看诊,很是一番麻烦之后,缓声道:七皇子,你觉不觉得陛下此时的病症很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般。
关键时刻,陈元裴倒也没有掉链子,苦思冥想半晌,猛的一拍头:几日前,户部尚书在寿宴上暴毙,他发病之时我就在当场,症状与父皇今日十分相似。
堂堂户部尚书,寿宴之日惨死,还是死在后宅女人的阴私手段之中。
这样的花色新闻,早已在一日内就传遍了城内上下,在场的权贵们又有哪个不知晓的。
闻言,纷纷震惊的扫向成妃,淑昭容等人。
成妃用力搅着手中帕子: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为了争宠,竟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若是被本宫查到,必定要她好看。
在场的嫔妃神色各异,人心惶惶。
陈元鸿面色沉重:户部尚书已逝,那么如今,公主可有法子治好父皇?
沈沛筠摇了摇头:想要除去此蛊,需得找到下蛊之人,以她体内的母蛊为诱,才能引出。
按照常理,下蛊之人必定在后妃之列。
陈元鸿一时无言,一国之君昏迷不醒,此前又没有任何的授意,即便他是太子,也不能随口左右他父皇的后宫。
加之宫中无皇后,此前又都是陈琇掌管后宫事宜,因此,到了真正有需求时,根本无主事之人。
不知谁在人群内低声问着:长公主呢,长公主如今人在何处?
何太医面色微妙的走进来,旁侧是闲庭信步的戎慎:你们都在此处,自然想不起来荣安长公主也发了急症,好在我家妹妹记挂着长公主,让我带着太医去瞧瞧,何太医,说说你看诊的结果。
何太医非陈楚人,说起话来也不顾及:回禀世子,荣安长公主乃是小产之兆,不过经过微臣施救,如今已经稳定下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众所周知,陈琇的驸马已去世多年,她如何可能还有身孕?
我说这孩子没有出处,即便真的有出处,那也是一桩皇室丑闻。
偏偏这则丑闻,竟是被北夏皇室知道了,这无疑于在陈楚皇室脸上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简直要把人的脸都抽肿了。
陈元鸿忍不住按了一把眉心:此事尚不清楚定论,还请北夏世子,公主莫要对外言说。
戎慎轻叹着,似是极其为难的模样:我们自是不会外传,可方才大宴之上,众目睽睽,悠悠众口难堵啊
说话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扫向陈元裴。
后者一个激灵,愤愤然道:你这太医分明胡言乱语,我姑父早逝,姑母情深义重,守节多年,如何会有身孕?你分明就是胡言乱语,李太医,李太医,你随我去给姑母瞧瞧,决不能让庸医污了姑母清白!
他不由分说的就拽着李太医除出去,李太医简直瑟瑟发抖,死死抱紧了药箱:殿下冷静,殿下冷静啊。
陈元裴见拽不动李太医,索性又去拽另外几个太医:诸位,为了我姑母的清白,你们可一定要仗义出手啊,绝不能让我姑母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受了这等侮辱!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又无任何的遮拦,话音传的自然也是极其快的。
外头的宫女内侍们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们还不想死啊,七殿下您能不能别吵嚷了。
沈沛筠眼帘微弯,陈元裴自是有些小聪明在的。
话音未落,就听屋内一阵喧哗,后头的人群层层退开。
陈琇捂着小腹,半个人都撑在竹柔身上:不必你惺惺作态,本宫还没死呢。
沈沛筠微微一笑:长公主来的正是时候,大家都不肯相信长公主会与旁人有私,如今正好长公主到了,不如现在便来看诊,以免对长公主及北楚皇室声名有碍。
事情已被推诿到了这个份上,若不能当面澄清,便无法转圜了。
李太医也躲避不得了,硬着头皮傻上前。
陈琇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厉声道:皇兄的病情尚未得到控制,你们这群混账东西,倒是有心思谈论旁的,你们这是谋反!
偌大的帽子让皇室众人左右摇摆,陈元鸿摁着眉心:还是父皇的病症要紧,乐阳公主,你既通晓蛊毒,可有能解之法?
沈沛筠道:我已说过,此毒是不能为人自身排出的,若要排出,必须找到母蛊才可。
陈元鸿满心惆怅,那龙榻上躺着的再如何都是他的生身父亲,他比任何人都要挂心:那巫医,巫医呢,都去想法子,务必要在全城搜捕,找到那个制出此蛊的巫医。
陈琇仿佛被抽干了水分,虚软而又无力:皇兄,你们一定要治好皇兄。
不必,这蛊来的奇特,先前都是以药物的名义在外周转,今日来场的夫人太太当中,应是有人怀揣的。沈沛筠视线掠过在场众人。
不少太太都面露尴尬。
半晌,到底是有人站了出来:妾身先前不知,曾自家中贱妾房内搜出了那等狐媚害人的东西,一直放在府内不知如何处置,如今正好命人去取。
至于承认是自己所买,自是绝无可能。
陈琇闻言,手脚愈发冰冷。
事关建宣帝的性命,下头的人兵贵神速,很快将蛊呈了上来。
沈沛筠打开密封的小瓷罐,取出两颗药丸,一颗颜色稍浅,一颗颜色稍浓郁。
在清水当中化了那颗色深的,咬破指尖,洁净如纸,纯澈至清的水,渐渐化开一抹晕红,而后,就见一条墨色的虫子在瓷白的杯中冒了出来。
陈琇啪嗒打翻了竹柔方才碰伤来的热茶:你作弄的什么,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沈沛筠忍了忍翻白眼的冲动:敢问长公主,你的眼睛可是不大好用?
陈琇咬牙:你什么意思?
既然长公主的眼睛没有问题,那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血不过是引子,不止是我的,换作了任何人的都是可行的,长公主若是觉得不可信,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