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杜文原眯了眯眼，将那匕首又抽出一寸，手紧紧握着匕首青筋已然暴起。

不怕伤着晦气的堂堂男儿怎会不敢杀人。顾九烟嘲讽，纤指轻捻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杜文原犹如被扇了一记耳光，额上是青筋暴起。

二人对坐，神色举止却天差地别，仿佛面对的不是同一个人。杜文原神色紧绷，胡须轻颤。顾九烟则品茗安坐，娴静淡雅。

杜大人文韬武略，但对匕首似乎不熟。若想出鞘伤人，还请正手拔刃，这反手相握这挥刃速度可要慢许多。顾九烟一语轻然，将身子微微前倾，将脖颈缓缓倾斜似是等着他的刀锋划过。

杜文原牙关打颤，双目瞪大惶恐，瞳孔里映着顾九烟那淡然冰冷的脸，仿佛看到了深寒地狱里的罗刹。他握着匕首的手都开始颤抖，手臂僵硬动弹不得。

人命关天，杜大人若心有疑惑，那便将我下狱待审便是。顾九烟瞟了一眼门口的大汉，去将三殿下请过来。

那被看着的大汉愣了愣，瞧那她那凌厉的眼神，不知怎么也是抱拳听命，一阵小跑跪在楚祯面前按照顾九烟吩咐做了。

杜文原见楚祯走近，将匕首忙往袖内是掖了掖，悄悄擦去额上滑落的冷汗。

殿下身为刑部之首，杜大人有冤那嫌疑人就该被捕待审。顾九烟福了福身，还请殿下秉公执法。

从来没见过有人主动请求入狱坐牢的，楚祯轻晃折扇，佯装方才的一切自己都察觉，闲散望了一眼杜文原：杜大人真觉得她一介女流，有本事谋害杜公子？

杜文原双腿有些发软，这是站起来一瞬险些栽倒，抱拳道：殿下，此事确实疑窦丛生。犬子血书在此，就算是假那也是有人使计令他误会，微臣只希望查明真相，不要让犬子枉死，也免让顾家小姐蒙冤，望殿下明察。

有理有据，没有任何偏袒看上去反倒还是为顾九烟说了话。杜文原能在弘显帝跟前做红人，也不单单是才能出众这么简单。

杜大人真是巧舌如簧，比起京都圆滑的富商都要好得多，这话说得十分妥帖。楚祯冷笑，刚才杜文原那几句高声的怒斥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杜文原低头看着地，一脸尴尬。

但她是尚未出阁的良家女子，一入狱就是留了污点。她也没有确凿的怀疑证据，就这一封人人都可写的血书就将人下狱，不太妥当吧？楚祯摇头轻问。

杜冲临死前已是气虚体弱，这血书写得潦草不堪，跟他平日的字迹定截然不同。这人已经死了，就算说这是旁人伪造来冤枉顾九烟也说得过去。

既如此，那微臣便立即写一封状纸，到衙门跟前击鼓鸣冤。殿下可不受理此案，一切都与殿下无关。若真冤枉了顾家小姐，微臣便三步一跪五步一叩，绕京都一圈给顾家小姐谢罪！杜文原是认定顾九烟是狐媚子凶手，他抬步就走向书案，提笔就着宣纸就开始写状纸。

放心，我会让他知难而退。楚祯细语，杜文原就是个老古板，认定的事绝不会随意改变心意，但他必须迎难而上。

殿下可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赌约，那时可说好了不违反仁义道德即可。如今我想请殿下送我入狱，殿下难道想食言？顾九烟微微侧身挡在他身前。

你疯了吗！楚祯蹙眉略急躁了，刑部大狱那是蟑螂老鼠满地爬的地方，你若进去，清白名声都毁了。

顾九烟苦笑，脸上的疤痕淡淡一弯：我的清白名声早在国公夫人迎亲那日就都毁了，这闲言碎语早已传遍京都，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条劣迹，殿下只说答不答应吧？

她挑眉略带着些挑衅。

楚祯无奈摇头，怎会有人主动请求入狱：我知你是不想让我得罪杜文原，可也不能让他恣意胡来。他对你恨之入骨，等你入狱后他若伪造什么证据诬陷你，到时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这说话间，杜文原大笔一挥已是写好了状纸。瞪着顾九烟，又给楚祯抱了抱拳，眼眸坚定是寸步不让：状纸在此，微臣这就去府衙击鼓鸣冤！

杜大人且慢！嗓音浑厚如雷，这声音未落便快步窜入两个如风般矫健的人影。

杨副都统？杜文原身子一仰，见罗剑云在他身边，瞬间便明白原来是宁王让他去搬救兵了。

杨载一向看不惯他这等卖弄笔墨的文官，没好气说道：犬女在院内被人暗伤险些致死，我尚且不敢扰乱这书院圣贤之地，遵从殿下明令。杜大人倒好，不但推棺现尸，还带着恶奴擅闯官宦千金之地，难道就不怕被写状书吗？

那群千金也在暗地里看着热闹，被惊扰也是心有怒意，听见杨载这话更是恨得牙痒痒。黄门侍郎又如何，那帮大汉若不小心瞧见了千金闺女的身子，那可是毁人清白的大事。

无论为官为民，甚至为君者，最怕的就是众怒难平。

人命关天，为避免嫌疑人逃脱，杜某才如此情急。若有得罪之处，定当上门叩头请罪！杜文原也是豁出去了。

嫌疑人？你儿子死在你杜家，你倒跑来书院找凶手。那犬女被伤在书院内，岂不是也可说是杜公子出手伤的人！杨载雷声怒吼，是震得人耳痛心惊。

杜文原气急败坏，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二人就这么争吵起来，谁都是有理有据又看似无理取闹。

杜文原！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顾家小姐体弱至此，你无凭无据便要将人送入大狱，其实就是想借着牢狱艰苦逼死她，你根本不想找出真凶，只想草菅人命一解你心中愤恨！杨载双目瞪如铜铃。

杜文原踉跄后退几步，胡须颤抖，瞳孔放大尽是惶恐。

楚祯轻笑，悄悄将顾九烟护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