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文卿为了讨好太子竟是将所知的秘密都说了,哪怕其中有不实言论只怕也编造得如假似真。顾九烟淡然冷笑,这一世她终究还是受了这杂种的暗害。
你的绣功师承何人?太子问得严肃,眉宇也是凝重。
五岁起跟女红师父所学,数年后得纤道婆指点一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顾九烟吐字入冰,面色已是冷然。
太子眯了眯眼,犹豫片刻后又道:国公夫人的凤披是你所做,当时用得可是纤道婆的针艺?
不是。顾九烟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说谎,连楚祯都看出那不是纤道婆的特色针艺,她又怎会在这里露了破绽。
接着说。太子原以为她要解释,谁知竟是戛然而止了。
太子说了,问一句就答一句。这就是民女的回答,不是便是不是,针法成千上万如武艺处处想通,解释起来岂不是让太子一头雾水。顾九烟这等成年女子,绣法本就可随心所欲,正如剑法高超之人不会一招一式那样刻板。
太子眸光倏而一冷,杀意又是浮出。
皇后那孔雀纱衣并不是民女缝补,造谣者无非就是那些寿宴上那些才不如我的手下败将。她们眼红我被皇后所赏便将故意将我捧高,若皇后真以为我技艺绝伦让我再做一套纱衣,我做不出来就落了白眼。顾九烟不等太子开口,不屑一笑。
太子浅浅带笑似是在看戏,眸中尽是有趣:顾九烟,你这巧舌如簧真是厉害,本宫都险些要相信了。费文卿是你妹夫,可当初要求娶的是你,你以为他看中的是你顾家家财吗?
费国公府庶出旁系在各大州府之中是商户林立,他们已是贵门高府可家族确是富可敌国。费文卿只要承袭爵位,随口一句话就是金山银山。他看中的不是财,而是顾九烟的才。
本宫让他娶你,只是一句戏言而已。太子狡黠一笑,眼眸尽是邪气,你才貌双绝,他自是乐意。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本宫不过是想捉弄一下楚祯。看看他上心的女子若嫁了其他府邸,他会如何。谁知,竟是让本宫看了一场好戏。
太子殿下若这么想,那可太看不起费文卿了。他虽家财万贯却总从不仰仗族中势力,只想自己打出一片天以令众人心服,为太子殿下效力若动用父辈之财,岂不是沦为天下笑柄。顾九烟一语如刀。
迎亲当日费文卿对嫁妆数额恼怒,暴跳如雷甚至将自己的新娘子都拽出了花轿。太子是戏言,可他却当成一个立功的机会,财不到手他也失去了令众人刮目相看的机会。
你以为你这么说,本宫就信了?太子不屑冷哼,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可费文卿对你可还存着另外一份心思,这也是赵正跟楚祯都有的心思。你顾左右而言他,想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你顾家家财,真当本宫是傻子?
顾九烟眉头轻轻一跳,微微将头扭向一侧。
国公夫人是宫廷案首绣女,她的针法造诣不浅,没几个女子的针绣能让她看上,但她却点名让你给母后做凤披,可见对你的针技也是留心了。太子扫了一眼顾九烟,你顾九烟乃千年一遇之才!
赵正年纪尚轻,不可能知道夕淑妃一事,但武临侯却未必不知。在顾家时赵正一而再的请求赐予针绣之物带回,费文卿则是见了第一面就求了针织之物,怎么看都极其不正常。而这期间楚祯又是多加阻拦,光是费文卿这里他就阻拦了不下三次。
太子殿下谬赞,师父都从未这么说过呢。顾九烟轻笑出声,这等逼问之下她反而越加轻松了。
太子眉头轻敛,这女人竟是软硬不吃,刀枪不入。一时间他是被这苍白淡雅的笑颜所怔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殿下所说这些都是费文卿告诉你的吧,说民女暗中相助宁王缝补了孔雀纱衣,肆意接近他想攀龙附凤。顾九烟笑得越发讽刺了,眸中带出一点恨意,那不过都是他嫉妒罢了。
嫉妒?太子呢喃着二字,眼神玩味起来,这么说,你跟三弟之间?
民女与宁王殿下清清白白。顾九烟打断太子的话,宁王殿下说我替他缝补纱衣,那不过是灭了他想邀我同行的借口而已。献给皇后娘娘寿礼的纱衣,稍有闪失那就是大不敬。换做是太子殿下你,宁愿改送别礼都不会冒这样的险吧。
太子眼眸低垂,陷入了沉思。
费文卿争风吃醋也不是一天两天,万花楼那些事就是我们闺阁女子都略有耳闻,太子殿下不会不知。他定是心中猜度宁王殿下为太子不容,所以更见不得民女与宁王殿下走近。宁王殿下跟他之间也不是很和睦,他们当中有何嫌隙,民女可不得而知。
太子眉头轻轻蹙起,心里也是怀疑了起来。费文卿那些风流韵事他不是没听过,王孙公子在花楼里争的不是美人,而是自己的脸面,谁输了那就是等于是败给了对方。
费文卿迷恋顾九烟,自然会对跟她走近的楚祯有敌意,这样看来那些栽赃他们二人有染的话也做不得数了。
民女不过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但却不知做错了什么,被谣传得风流放荡,害人殒命。针技也不过得到名师指点略胜常人一筹,又被谣传成了千年难得一遇。太子殿下还认为民女精通毒理,若当真如此,为何我又遭了两番毒害?
这两次中毒都是楚祯找来太医诊治,太子殿下逼问他们不会不说实话。顾九烟容颜惨白如纸,这中毒之相是绝对伪装不出来的,要不是太医合力挽救,她也不会这么快苏醒。
太子心下更是怀疑起来,如果顾九烟当真有针绣之才,楚祯早就让她解开那个秘密,怎会任由她沦落到侍郎府那虎狼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