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百脉,这是流传于大越的一种邪术。相传是大越塔克氏一族代代相传,并且传女不传男。这看似是以针定穴封住四肢,实则并没有这么简单,传女的原因正是因为女为阴体,最适合修炼这等邪术。
弘显帝被封住四肢躯体,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口能微微张开,或许皇后是故意让人留手如此,方便给他喂食不让他速死。
想来皇后也不完全信任太子,这才私自勾结了大越外敌来行这定百脉的邪术。顾九烟趁着弘显帝熟睡,观察了他身上下的所有银针,一共一百三十七根,几乎都没入肌肤。
到底皇后对他来说是一个威胁,他得位不当,若皇后将他的阴谋昭告天下,那他便会为天下所反。既然如此,皇后自然也要想办法保全自身,给父皇定百脉便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楚祯眸光深沉。
皇后并不想父皇就这么死在太子手里,她想将他做成傀儡,一辈子捏在手里,这样就同于钳制住了太子。但这一计也说明这定百脉并不易解,或许能解的人寥寥无几。
顾九烟冷笑,也不知他们这两母子是如何密谋,彼此相助又彼此猜忌。她素手轻描,只在宣纸上勾勒出了一副水墨斑驳,清丽秀气的竹子。
在这危机关头,她还有心思画竹。楚祯眉头一蹙,转而又默默叹息,他的定力居然还不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此山寨被费文卿围剿后便是冷冷戚戚,可以说这里再安全不过。
他眸光轻闪,想起了费文卿:你知道青阳去找你的时候,曾受过费文卿的阻截吗?
顾九烟点点头,渲染着画笔,淡淡道:自然知道。
你不吃惊?楚祯微微侧目,打量着她的神态。青阳常年在宫中备受欺凌,性子是软绵无比,费文卿虽是外臣但被皇后跟太子宠信已瞬间得到了实权。这样的打压之下,他根本没想到青阳竟如此果敢。
十几年来,青阳公主在深宫中备受冷落。别说皇后跟太子,就是在下等宫人眼里她都是个不如鸡的落毛凤凰,还是个被人泼脏了陛下赏赐罗裙都忍气吞声的榆木呆子。就因为如此,你们没有一个人看清她究竟是谁。顾九烟眉眼一抬,似有质问。
楚祯别过头,细细思量之下,他发现确实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年幼的妹妹。她常局深宫,从来不跟皇兄弟们走动,哪怕是比她还要卑贱的庶子也从未靠近。
外人嘲笑她,她听之任之,宜阳打压她,她也付之一笑。
青阳说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都不为过,街边乞丐都比她要有脾气,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去在意,就因为无人在意,也忽视了她的锋芒。顾九烟唇角轻勾,眉目放光。
其余人看不到,她却看得到。在皇宫相遇之时,青阳口口声声说不在乎裙子的污秽,因为皇后跟陛下只看得到宜阳。话语虽漫不经心,但她在那少女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甘。
她骨子里还有锋芒,深宫十几年的风刀霜剑,常年的后宫欺压都没有磨灭掉她的锋芒,试问这是何等的刚毅!
青阳不是笼中鸟,也不是院落里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花。她看清了这一点,所以在狩猎大会的祭天典礼上对皇后做了手脚,宜阳无法担任之下,她就是代为祭祀的不二人选。
在百官面前,她身姿挺拔,容光焕发,每一步都是那么雍容华贵,眉宇间是天之娇女的凌然大气!顾九烟知道她不会拒绝,她也想抓住每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
替后祭天她尚且不怕,区区费文卿一个只靠祖辈阴功得势的小人,她又怎会皱一下眉头。皇后已死,太子立足未稳,他就是风中的浮萍,青阳若怕他那才见鬼了。
楚祯听得她说,胸膛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见那素手执笔轻缓描绘,她眉目间波澜不惊,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如这绘画在她笔下勾勒,俨然有序。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跟常人不同呢?他手撑着下巴,不知为何,看着她那静谧而优雅的身姿,心也是沉静下来。
我知我比常人貌美,三殿下无需客气。顾九烟随口答道,她并不是个自恋的人,只是她预料到楚祯想说的话,便想以一种不正经的方式将他话头截住。
但楚祯何许人也,哪里是那么轻易被带偏的,他身子微微前倾,鹰眸稍细:你是带刺的冷蔷薇,但更像一个掌控全局的棋仙,然而骨子里又给我一种草蛇伏灰,伺机而动的神秘。
顾九烟画笔一提,微微吸了口气:险些又晕墨了。
她抬眸轻启,但见他眉宇深沉不似开玩笑,当即是轻勾一笑:三殿下真是谬赞,若我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奇,那也不必在此舞文弄墨,想不出解除定百脉的法子了。
楚祯收回眸光,苦笑摇头:二十年前,父皇跟随先帝鲜衣怒马,冲锋陷阵。蛮夷流寇都没伤及他一根毫毛,没想到如今是被枕边人谋害至此,想来他心中定不甘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帝王之尊如木偶般被禁锢着,还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不得自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生不如死的感受,对他来说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痛苦。
难道,真没有法子了吗?楚祯挑眉,悄悄打量她。
顾九烟那纤细的眉尖轻轻跳了一下,几乎细不可查。
若有法子你可快拿出来,若拖延久了,父皇该怀疑我有二心了。楚祯见状,双眼放光连忙追问。
传国玉玺在他手上,只要及时帮那帝王恢复自由身,他们没有一兵一卒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进入京都。当着万民百姓的面解开太子阴谋,将他的狼子野心通通毁灭!
法子是有,就是怕你三殿下承受不住。顾九烟听青阳说弘显帝被定百脉后便翻阅了无数典籍,她已知晓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