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死因不明，最后只当做一桩悬案了结。但那时她还将嫌疑丢到了费文卿身上，本以为是一出借刀杀人，却没想到只是虚晃一招。

你认为是我？顾九烟反而抬眸略有些惊讶。

楚祯细细盯着她的眉眼，平静而淡雅，说谎的人绝不会做到这般了无痕迹，特别是在他这审问逼视之下。他顿时心里也起了疑惑，不是她那还能是谁呢？

赵正不过是替父上京的人，屈尊降贵住在一个商贾家府邸，他未有功名也没有封官，官场是非与他无关。在京都也是人生地不受，更不可能得罪官宦大族，想要他命的人可以说根本没有。

他死在你红轩院的后院，身上还未着寸缕，让人不由自主的便会联想到香艳之事。你是最大嫌疑人，而你也有动机，难道我不能怀疑你？楚祯挑了挑眉，唇角玩味。

赵正跟她虽算不上有仇怨，但是对她的心思是昭然若揭。或许他们在顾府中发生过不为人知的事情，让顾九烟对他起了杀心。毕竟那郑瑞那个倒霉蛋就是因为屡次的调戏而死，有前车之鉴也不免令他起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郑瑞的前事，你怀疑我也情有可原。但是赵正的死与我无关，他一丝不挂的死在我后院便是有人刻意为之。你可还记得，赵侯爷抬棺上府找我时，是谁拿出证物指我是凶手？顾九烟目光冷冽。

当时顾府护卫家丁跟赵侯爷的侍卫对峙，彼此见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下人们都是纷纷躲避如被火烧了窝的老鼠，但却有一人站了出来，还拿出赵正的贴身之物说是在红轩院里搜出。而那个人在事后便一病不起，不久后便呜呼哀哉了。

郑姨娘。楚祯当然记得，他虽来晚一步但那府中的一切他至今仍历历在目。他鹰眸深邃，忽而想起了另一件事。

顾九烟因柳夫人生病而同去郊林寺养病，在半途中被威豹等人拦截。而他们清楚知道那马车上的人是顾九烟，也张狂的说出他们是收了他人的钱财才在此拦路。

那雇主不要顾九烟的命，而是要毁她清白之身。能下这等指令的人定然是女子，不而且还是跟顾九烟过不去的女子。顺着这条线索他们查到了郑姨娘，但她口口声声说也是被人利用，是某个人让她这么做。

那人是谁至今未知，或许那个人才是杀害赵正的真凶。

郑姨娘是风尘出身，在风月场里最会的就是见风使舵，偷奸耍滑，同时她也胆小如鼠懂得明哲保身。面对威逼利诱，她定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受人利用才会收买威豹来拦截我，赵小侯爷的所为证物定也是有人交给她。顾九烟瞧了一眼楚祯，眼里浮出一抹庆幸。

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或许她就真要被永远钉在那棺材里，被迷香渗透躯体，永不苏醒。

楚祯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郑姨娘在得知顾九烟死而复生后，就开始风寒发病，但那病更多的是心病，她明知事败便害怕那指使他的人会杀人灭口。一日一日胆战心惊，也便加剧了身上的病症。

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事过一年，所有证据也都烟消云散。那密谋之人心思缜密，不会留下痕迹，赵侯爷心中也认定小侯爷的死跟我有关。顾九烟淡然一笑，略有些苦涩，但眸子里却并未显得愁苦。

楚祯心下一沉，当时他可是有意无意的在跟赵无方作对，抵死护着顾九烟，坚称她不是杀人凶手。这一笔账或许还藏在他心里，如果以他的身份去劝和，只怕赵无方心中会有芥蒂。

忽而，他想到顾九烟交给玉山龙的那个包袱，再看她提起赵无方事这从容不迫的眉眼。心中顿时好奇起来，轻巧道：你是不是已查到关于赵正命案的线索证据了？

顾九烟点了点头：本来我以为这命案是石沉大海，再无线索。但却机缘巧合的被我发现了端倪，这还多亏了眉儿。

某日，顾莲眉发现费文卿跟婢女戏耍，她一怒之下在他出门之后便冲入了他的内堂，将那婢女无情痛打一顿。还命手底下的婢女将堂内一切都翻了个底朝天，而就在这鸡飞蛋打的混乱中，一个东西悄悄落到了顾九烟的脚边。

方形的丝帕，那里面不知包裹着什么东西。但见那东西是从摔碎的玉瓶中崩裂出来，她登时便心中好奇捡起来看了，只见那里面竟是已经有些发霉发臭的茶包。

那茶包是茉莉花茶，是我亲手酿制的。顾九烟说道。

楚祯蹙眉心奇：用过的茶包为何还留着，还藏在玉瓶里？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国公府天天都有下人除尘扫灰，怎会让这种发霉之物留在小公爷的内堂。后来我才知道，这东西不是他留的，而是有人随手丢进去。顾九烟轻道。

敢在国公府这般无礼的人，定不是世家子弟也不是上门来访的文人墨客，更加不可能是小厮下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不顾礼教甚至蔑视礼教的江湖中人才会这么做。

或许费文卿跟唐门的人结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早，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她将那茶包偷偷藏起查验。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点蹊跷的红蓝色粉末，被茶水浸泡得已然有些发黄。

那时，她便明白了一切。

茉莉花茶叶是她亲手酿制，她也只赠给了楚祯跟赵正两人。赵正让下人帮他将茶叶做成茶包，唐门的人便伺机在茶包里下了毒，而伺候小侯爷的只有当时的书童跟下人，可见唐门的人已悄悄潜伏在他身边。

赵正喝了茶后定是神志不清，甚至出现了幻觉，在幻像的风花雪月中，他自己解了衣裳。唐门人将他引到红轩院，让他就这么一丝不挂的在沉醉中活活冻死，之后再取走那茶包毁灭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