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堂见女儿入宫后受伤归来,登时是吓得魂不附体,只说犯了头疼让人赶紧收拾行囊,携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匆匆乘车到郊外避难了。对那受伤的女儿是不管不问,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顾九烟无奈一笑,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若有人来传信你便让岫儿收下,府中一切如旧,不必为我而有所变动。伙房的几个人做事不利索,通通结了银子打发走,若夫人问起,你就让她来寻我。
管家一听是喜不自胜,伙房那几个人虽为点明,但他也知道就是夫人的几个外戚。仗着大小姐不在是私扣帐钱去吃酒赌博,本来赶走过一次,但夫人求情又将他们调了回来。这老爷离家正愁他们要无法无天,大小姐归来他的心也定了。
横什么横!等姑姑生下子嗣,那老爷们两腿一伸,这顾家还不都是我们王家的!我们可沾着皇亲呢,你个毁了容的破鞋,在这拿什么架子!门外传来一阵叫嚣,乱哄哄一片。
顾九烟眉头一蹙,听说皇亲二字是如心头生刺。爹续弦的夫人是个普通的农家女,亲戚一门自然也都是贫农出身,哪来得沾上皇亲。
让他们进来。她冷冷低语。
岫儿见管家不在,心知是惹不起这几个小阎王便躲到哪个角落里避事,将烫手山芋还真留给了自家小姐。她心中不忿,但亦是神态自若的将那几个恶棍给带进了院,她相信没什么是自家小姐不能应付的。
那几人被请是心中一怔,这小姐的院落里没个家丁护院,他们要进去若要干什么那谁也拦不住。他们都是莽夫但不是傻子,眼珠子一转也是犹豫不敢进。
你们可别不识抬举,难道还要小姐亲自出来见你们不成!你们算什么东西,还不配我家小姐花心思阴你们!岫儿见他们这般犹豫,心中更是来气。
你这小丫头,嘴皮子倒硬!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王充,当今皇妃的姑母就是我二舅的小姨,就是县老爷也不敢在我面前充大,你们小姐算是什么!王充竖起大拇指比着自己,鼻孔都快飞到了天上。
岫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算哪门子的皇亲啊。不发一语只侧开身子,眼斜飞到一边。一副你要来就来,不来就滚的模样。
这可把王充等人都气坏了,他大手一挥让身后几人跟上:你等着,一会你家小姐定跪着求我!我便让她将你赏给我做小妾,日后天天给我洗脚!
岫儿瞬间满脸绯红,气得跺脚。
门外的婢女小厮都如老鼠见了猫躲到一边,任由着气势汹汹的几人冲进了内院里。王充已想好了说辞,只等见了人便给她一个下马威,可见到人时他却如双腿灌铅般怔住了。
顾九烟大门敞开,侧颜如三月桃花,面色苍白略有几分娇弱,可正是这份柔软更显得她出尘脱俗,令人不敢逼视。
大哥!身边一人拐了拐看呆了的王充,挤了挤眼,他们的肥差都快丢了,怎么还看美人呢。
王充回过神来,干咳一声挺直胸膛:看在姨母的份上,我尊称你一声大小姐。姨母待孕期间一切膳食都须精心布置,我们哥几个才担了这伙房重任,你将我们敢走,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话里带着讥讽,谁都知这子嗣落地,无论是男是女,顾九烟嫡长女的地位都必然受到动摇。王充等人便想拿这做借口留在顾家,故意说她居心不良。
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懂孕妇的药膳?那可正好,我这腕上伤得不浅,你且给我备些补血养气的药膳来。顾九烟眉目不动,清冷如冰,岫儿,给王少爷拿笔。
王充一怔,他大字不识一个,哪能写什么药膳。他指着顾九烟就是骂道:顾九烟,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如今当家主母是我姨母,不是你那已死了的老娘!若不是老爷仁慈,早将你打发给贩夫走卒做小老婆了!
顾九烟眉目一抬,如霜箭般凌厉无比。这一抹寒光轻扫,让王充等人是浑身颤抖忍不住退后了几步,牙关不自主的打颤,下巴是上下起伏不定。
她缓缓起身步下台阶,每一步都如踏在人的心尖上,目光如隼,精茫闪烁。
我娘是三媒六聘正式迎入顾家的夫人,彼时顾家还未有今日显贵,他们夫妻二人相护扶持才有的今天。你姨母蒙受祖阴才嫁入得顾家享受富贵,她将你们招入府中谋生计是她的善念,也是顾家开恩,但是你们却公然私贪钱粮,吃里扒外!在府衙须入罪也可量刑!顾九烟一席话如惊雷般打向王充等人。
这便是警告,你们能在顾家是老爷主母开恩,不是你们背景有多大。而这话中将那夫人的过错免去,若真闹到顾北堂那里去,她为求自保不会站在外甥这一边。等于是釜底抽薪,一下子扳倒了王充的靠山,断了他所有后路。
主母身怀六甲,若得知你们这滥用职权为非作歹,这胎气一动可不得了。方才不知是谁说,等老爷双腿一伸,这顾家上下便是你们姓王的,只怕没等到那一天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顾九烟阴冷轻笑,低语如地狱修罗。
王充脸色霎时灰白如纸,后退一步险些站立不稳,盯着眼前清纯娇柔的美颜,是激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无心欣赏。这究竟是什么女人,轻飘飘的就下了这么个诅咒!
岫儿,通知管家让府衙来拿人。顾九烟眸光不屑。
王充浑身一颤是惊回了神:顾九烟,你可想清楚了,得罪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过不了几月这京都就要变天,别说顾家,就是天下都是我们姓王的!
此话一出,顾九烟眉头轻敛。
王充以为她怕了,大声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后姓王,费公府已故国公夫人也姓王!日后我多显贵,你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