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殿下又遭弹劾了。
可不是吗,据说这次弹劾他的陆国公府的陆小公爷。
两家公爷一文一武,这被武将弹劾,那可不一般啊!上回被参将弹劾的羽郎中卫直接就抄家斩首了!
闲暇之日,乡邻百姓是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但看热闹之余每个人的脸上皆是唏嘘不已,
宁王殿下是好人啊,外能替我们杀蛮夷,内能替我们捉奸惩恶,前年饥荒还给我们开仓房梁,上奏减税。这也不知得罪了谁,削爵罢官,真是惨啊。
一人摇头叹息,但他身边的人确是挤了挤眼示意噤声。
不远处,一队轻甲军队小跑而来,步履整齐一致,踏在地上的声音顿挫如一。看到这些人,乡邻百姓是低头吃酒喝茶,佯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说。
羽林卫都出动了,这不会是要去宁王府拿人吧!那人望了望军队的去向,其余人都是默不作声,啧啧摇头。
羽林卫是弘显帝亲卫之一,只服从皇令不听将令。这为首统领也是帝王亲自任命,不尊权贵不惧高门,就是天王老子他都敢横刀相向。
羽林卫何武双,奉皇令前来,尔等速速开门!何武双身长八尺,声如洪钟,这一声喝令是如擂鼓轰鸣。
门前的几个侍卫不由得心跳迅猛,身子已是虚了半边。陆风透过门缝看去,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主子身受重伤,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才悠悠转醒,这身子绝不能再受牢狱之苦!
他咬了咬牙,开门挺身而出:何大人,有话自可好好说,这般在门口叫嚣,当我宁王府是什么地方!他指了指头顶上赤金大字,义正言辞。
何武双不屑轻笑,上下打量了陆风一眼:原来是陆大人,五年闲差还步步高升,你心中就该感恩戴德,谢皇恩浩荡。不曾想你居然仗着做皇子侍卫如此目中无人,真不知殿下是如何管教下人的,莫非是主仆一家?
陆风怒得双目通红,指着何武双就是骂道:老匹夫!当年若不是三殿下帮你追回贡银,你早就人头落地!被几个江湖毛贼杀得抱头鼠窜,如今倒是狐假虎威,真好大的官威!
何武双面色涨红,羞愧无比,怒道:张狂小儿在此胡言乱语!何某奉皇命而来拿人,有先斩后奏之权,你再不让开就让你尝尝我这宝刀的滋味!
来就来!看你有没有这本事!陆风手按剑鞘,势如奔马。
正当他身形欲动,一只大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这手似有千斤气力,扣住他的肩井穴让他半边手臂酸麻不已,那抽剑的手已是动弹不得。
主子?陆风不可思议望着身侧的人,脸色苍白,唇无半点血色,但一双鹰眸却如冰封般尖锐深沉。
何武双喉头一哽,不知怎的竟是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心窜到脑袋顶,胸膛也是突突跳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何大人即是奉了皇命,身为臣子岂有抗拒之礼。楚祯嗓音清晰,不怒自威,自己去找管家领罚,再多说一个字便多打一百大板!何大人且稍后,等监督完家法便与你同去。
何武双一怔,就这么愣愣站在门口,看着陆风被两个护卫按在板凳上活活打了一百大板。皮开肉绽,血色模糊,让他看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楚祯目无波澜,挺立如一座冰雕。漠然转身,没有去看那被打到昏死的人,只淡道:何大人可还有话说?
何武双哪里还敢说半个字,只让人将马车带上来请他上车。皇子被羽林卫捉拿是丑事,所以他带了马车来运送以保全皇家颜面,就算楚祯事后还了清白他也不会招惹麻烦。
楚祯气血亏虚,这一上车便是一阵头晕眼花,只是站立便已让他不能承受。他手里捻转着白色瓷瓶,思索片刻便将里面最后一粒药丸服下。
陆风说这是顾九烟给他调制的,如果没有这药,现在他还躺在榻上昏睡不醒。他眸光深邃,没想到顾九烟的医术又是精益了许多,宫廷伤药都比不上她这药有用。
殿下,请下车。车外传来的是一个略微尖细的嗓音,跟何武双那粗糙的大嗓门天差地别。
这里不是宗人府,而是内阁。楚祯蹙眉,但见何武双已经不在,只有一个太监在侧恭迎他。
安公公。他眯了眯眼,语调怪异。
殿下还是快上去吧。安公公冷漠低语,挥了挥浮尘眼神撇到一边,似是眼前有什么脏东西让他十分不屑。
对于落难皇子,他这个总管太监无需客气。
楚祯扫了一眼周边的宫人跟侍卫,坦然轻笑。
内阁是君臣商议要事的地方,有些老臣费尽一生也看不到内阁的大门。没想到他一个三年没上朝的人,在短短十几日内就来了两次,而在入阁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陆伯涛。
卑职见过三殿下。陆伯涛侧身朝他行了个礼。
楚祯不语,只是冷冷瞧了他一眼。
祯儿,你可认得他吗?弘显帝目如鹰隼,已是冷如寒风。
三人神色各异,一人威严肃穆,一人清冷如冰,一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室内一阵诡异的气息在三人之间交错缠绕,如刀锋轻轻缠绕在脖颈间,生死一瞬。
自然认得,久闻陆小公爷文武双修,前几日儿臣还曾上门造访。楚祯不多隐瞒,现在他无论说什么都是一样的,父皇心里早已有了定论。
好一个造访!弘显帝勃然大怒,将一封奏本狠狠甩在地上,直直滑到楚祯的脚边。是陆国公府的弹劾奏本,字字清晰怒斥着楚祯的阴谋。
笼络陆家,暗养死士,还欲私购军火兵器。造访那日与陆伯涛相谈不成便威逼利诱,甚至出手伤人。陆伯涛情急之下便以青光剑护身,刺伤楚祯肩头以自保。
你笼络陆家,到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