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前,顾九烟左手持笔,挥洒自如,一派苍劲有力的雄浑大字,字少些还好,这字一多便撑不住气势。
模仿这风格,她左手已是磨出了茧。
姐姐,宁王殿下来看你了。调侃尖锐的笑声。
顾九烟眉头一蹙,将砚台打翻污了字迹,不动声色的将笔换到右手。
这风寒病气本王受得,二小姐身娇肉贵可受不得,送到此处即刻。楚祯将顾莲眉挡在了院门口,似笑非笑迈步而去。
顾莲眉如挨了一记耳光,怔然在原地。他们共处一室她可见其成,可这刻薄的态度却让她心里生怨,跺脚就往爹的院里去。
水至清无鱼,惜渔者好鱼不好水。楚祯书声朗朗,施小姐这对子可是做差了,渔者目不识丁怎会有雅兴欣赏水。真正的高雅之士连水都看不上,只喜好墨香书字。
他只见一纸黑墨,字糊成一团。
顾九烟纤手将染污的纸掀开,黑白分明之下更显得她指如削葱根,肤白胜雪。
闲来无事,随手写写罢了。
这半年来她都忙着做针绣,这字倒确实疏于操练。
右手轻落,清隽小字,落落大方,一笔一划稳当精细。
楚祯手中折扇微微顿了一下,眸中似有什么疑虑一闪而过。
婚事是父母之命,没想到你还能主宰二小姐的亲事了,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太子是暗害她的幕后凶手,她定也不想让太子得逞,可费文卿是太子走狗,这丰厚的嫁妆送过去无异于让太子如虎添翼。
殿下觉得我做的不妥?顾九烟笔无涩滞。
妥在何处?楚祯反问。
这府里的主母不出来见客,可见是个性子软没主见的。顾九烟是嫡长女,怎么都压着顾莲眉一头,她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将她赶出府邸。再说,她迟早也是要嫁人的。
想到这,楚祯心头略微一紧。
殿下不了解我这妹妹,她想得到的东西撞破头也要得到,她没有也不会让别人得到。若这亲事定了我,这文雅阁怕是又要遭一场火难。顾九烟眼眸暗淡。
雪地里顾莲眉眼看自己流血不止而狂笑,依偎在情郎怀中那么浓情蜜意,她眼里狠如风刀霜剑。如今了然无事自然安分,等逼到狗急跳墙她会癫狂如鬼。
殿下放心,那些嫁妆他一个铜板都得不到。顾九烟停笔,字迹工整大方,当中飘逸稳健利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简简单单一句话,禅机处处。
楚祯眯了眯眼,闲情逸致一扫而空。柳夫人过世不久,她眼里已看不到过多的哀伤,能这么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心中感悟已不同常人。
十六岁的花样年纪,本该无忧无虑。
她究竟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