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见账本便知品行,顾北堂虽忘了这两个兄弟的品行,可见了这等烂账是气得七窍生烟。
管家是十几年的顾府老奴,被逼问之下也是说了那日的实情,确是顾家兄弟要来谋夺家权,趁火打劫。这么一来,顾九烟不但没错,还是替他顾北堂赶走了家贼。
这两个畜生!顾北堂丢下账本,怒气冲冲就往前厅去。
不多时就听见那边吵吵嚷嚷,还带着棍棒打人的声音,顾家兄弟又是被狠狠扔出了门外,如烂泥滚做一团,哎哟不止。
还没等他们哀嚎几声,整个人是腾空而起,被两个八尺大汉扛到了肩上,莫名其妙就被丢到一辆马车上,头死死被按在地上,鼻子被压得几乎吸不上来气。
谁派你们到顾家闹事!罗剑云大嗓门在车内回荡,将顾家兄弟吼得是耳鸣阵阵。
马车一路奔到了郊外,将那两人蒙眼吊在了歪脖子树上。罗剑云在军营里学到的逼供术,还没怎么用就将两人吓得是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将什么都说了。
那替他们还债的人面都没见着,是男是女也不知,就只是被自家婆娘告知有人给他们还了钱,债主有钱收也只当他们派人去还的钱。
两人也没有被嘱咐要做什么,是自己想去顾家分钱,两个丫头做不得主,管家更好拿捏,就算顾北堂醒了他们也已将钱拿到手,看在亲手足的份上也不至于告他们,合计之下就生了歹意。
出狱后心有不甘,为了面子也不想吃亏才又上门闹。
这伙人当真心思缜密,为了拆顾家,连两个废物都利用上了。罗剑云受不了那哭哭嚷嚷,一溜烟钻进马车。
顾九烟的针绣技艺是作为顾家嫡女得以扬名,如果她只是个平民女儿,她的天赋只会被埋没。
好在顾九烟是个带刺的冷蔷薇。楚祯忆起那清冷如莲的倩影,眉头不知不觉又是蹙了起来,传我的令,让张太医上顾家,给顾员外好好再诊断。
张太医是宫中老医,年迈被调到了罗家军里,无需通过宫令便可传诊。他只嘱托顾北堂多静养,最好是休养生息几年,不要再多劳务,更加不能再饮酒应酬。
有了这一次意外,顾北堂已是怕得要命,本来还不计算着如何拒绝那些官吏富商的骚扰,这下好了,宫廷太医开口,他也有了借口推脱。
至此,顾家闭门,谢绝外客。生意上的事也是交给手底下人办,他每个月只查验账目。
不惹外事,外事也极难上身,楚祯就是故意让张太医去顾府,将顾北堂控在府内,谁再惹是非就会让他抓住破绽!
皇后寿宴将近,那些人不管是哪一党都该收手了。
听说顾九烟回国公府,罗剑云不由得瞄向了楚祯,这小子整日忧心忡忡,不会是在担心她吧。
是啊,皇后寿宴,各家都在备礼筹谋,这可是一年一次争宠媚上的机会,不然国公夫人也不会寻顾九烟来替她做凤披。
去年国公夫人被武临侯夫人给压了一头,今年定要博回面子,楚祯听闻这回寿宴还请了各家嫡女入女眷席,
三年一度选妃,刚好也是今年,这暗中汹涌不比去年差。
阿祯果然心里挂念他,你可放心吧,国公夫人早就请了江南八大绣师做好了凤披,前日我才见那八人被送出国公府,至于那选妃你就更放宽心,商家女怎上得了皇室宗谱。
罗剑云没有鄙夷的意思,但皇宫里最差的那妃嫔都是才人,还都是官宦书香门第的女子,商家女送去洗恭桶都会遭人嫌弃。
别说什么贱不贱的,若没有顾北堂这等商人,那粮饷也还充上,北蛮已掠取半壁江山了。楚祯忍不住说了几句,谁知话音未落,罗剑云竟是拍手大笑。
我就随意不客气了两句,阿祯你就急着维护了,不过也是,那日面对威豹一群恶匪还临危不惧,就是我也忍不住要欣赏几分啊。他也不敢调侃得太过,将话圆到了自己身上。
楚祯却再不上当,低头抿茶不发一语。
江南八大绣师都请来了,国公夫人为争脸面还真是舍得,可惜顾九烟白白忙活了这么长时间。
她明知国公夫人不会将此等重任交给她,但她还是为了凤披竭尽心力,身为商家女就得如此,哪怕知他人是刻意刁难,也得委曲求全。
国公府内,顾九烟抚摸着那丝滑柔顺的凤披,点点金丝在烛火下褶褶生光,上面的凤凰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
这段日子辛苦顾家小姐了,这是夫人给您定制的衣裳,以谢多日辛苦。婢女将凤披叠好,恭敬地装入花梨木匣子里,戏还是得做足了。
谢夫人恩赐,能得夫人赏识是民女之幸。顾九烟低眉接过衣料,触手便是一阵轻滑是极其高贵的衣料。
临走前,那婢女还留了一封爹寄来的信,上面说他身子多有不便,不能进宫去给皇后娘娘献礼,同意她跟国公夫人随行入宫,万事小心之类的话。
这信里的意思,是国公夫人主动说要带她入宫。
顾九烟眸中沉寂,着实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是打算将她带进宫出丑,让她认清自己身份不要妄图贴近费文卿?还是打算让她的针绣现出去,让皇后娘娘赏识她?
顾姑娘。门外传来一声低唤,小公爷有请,后院见。
那人传完话便跟做贼似的跑了。
费文卿养了几日已是大好,这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溜出来,见了顾九烟眼里满是期盼,他情不自禁上步就要伸手。
小公爷自重!顾九烟低头颔首,恍然觉得话冲了,这后院还是有人经过,传到夫人耳朵里可不好。
费文卿展眉一笑:你关心我?
后院寂静无声,周围的人定是被他支走了,顾九烟沉默,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妥当。
等寿宴后,我便去顾府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