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烟素白色罗衣长裙,脸上蒙着面纱,一双如寒潭般深邃冷清的眸子,静静凝望着这一切的纷乱。
顾员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费文卿暴跳如雷,指着顾莲眉鼻子,恶狠狠的便指着一口一个岳父的人。
所有人的视线转到了顾北堂的身上,只见他也是一脸迷茫:贤婿,你这是何故发这么大脾气?你下聘礼我许女儿,你来迎亲我女上轿,只有等这一过门就拜堂成亲,你这又闹得哪一通?
顾九烟略微侧出半步,故意将自己更加暴露在费文卿面前,双眸微微水润,看上去是有万千委屈不得诉说。
我要聘是顾家大小姐顾九烟,不是这二小姐顾莲眉,员外怕不是弄错了!费文卿见到她那欲哭无泪的模样更是来火。
这册子上的嫁妆只有三千两银子,而且是一张简简单单的银票。一下子减了十倍,还换了人,这让他如何不恼怒。
贤婿,你下聘书的时候可是说要聘顾家嫡女为妻,眉儿也是我的嫡女。这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我许眉儿给你,难道还是骗你不成!顾北堂理直气壮。
这一句话怼的费文卿竟哑口无言。
那三万两银子货船是他与别家商户经商交易之物,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嫁妆。码头上商人的货物来来往往众多,根本没人会去在意哪家进货,哪家出货。
顾九烟故意放出消息,让乡民讨论那几艘货船的主人是爹,好让消息传到费文卿耳朵里。
这提亲的事他早就对爹有过不止一次的言语暗示,聘书刚下不久就有这么一大批财物送到码头,以他那贪婪之心便会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是嫁妆。
可是员外明明在席间说要将顾家大小姐顾九烟许给我的!费文卿急了,三步作两步冲到顾九烟面前,提亲当夜,我告诉员外你我已情投意合,他这偷梁换柱简直就将我们都当成傻子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拉顾九烟,谁知这手指没碰到一片衣角,顾九烟微微侧身有意无意的跟他拉开了距离。
这一下躲避让费文卿白了脸。
小公爷看来是喝多了,民女与小公爷向来相敬如宾,从未有过任何越矩之事,怎的就情投意合了。顾九烟冷道,瞟了一眼那银白色的马车,看到了那双似笑非笑的脸。
当夜席间一定有人听到了小公爷的醉语,若是小公爷不记得,自可去寻当日同席之人询问。
费文卿听这么一说,也是不由自主侧身望向了那正坐在马车里看戏的人。
本王证实,那天小公爷烂醉如泥,还是本王将他送回的国公府呢?也是一直在说跟顾家小姐情投意合,可究竟是哪一位顾家小姐倒是没说出口。楚祯步下马车,朝顾九烟挑眉看了一眼。
我说的顾家小姐自然就是大小姐顾九烟!费文卿期盼的望着顾九烟,这个他求之不得的美貌佳人。
一定是你威胁她!不让她承认与我的情谊,你究竟是何居心?他指着顾北堂,眼神凶恶。
顾北堂被这一瞪,心虚后退了半步。
小公爷还请不要为难爹。顾九烟挺身而上,将爹护在了身后,聘书上明确写着聘娶顾家嫡女,这名字小公爷并没有填。既然交由爹来决断,眉儿也是顾家嫡女,于情于理有何不可?
费文卿身子一僵,脸色煞白如纸。
他确实没有在那聘书上写下任何名字,因为他自觉顾九烟在国公府那呆了那么许久,顾北堂该知道该许谁。
这次娘又带顾九烟进了皇宫,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儿媳妇的待遇。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顾北堂使了调包计。
为了不过于炫耀,他在席间也是用顾家小姐来代称,没有将顾九烟的名字说出来,没想到居然是犯了一个大错。
小公爷,本王劝你还是不要让两家难堪,聘书上既然写的二小姐名字,又有你国公府大印那便已成事实。楚祯如一个和事老站出来打着圆场。
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确是重如千钧。
明摆着就是告诉你费文卿这人你确定了,不然就算你国公府悔婚。
而这悔婚还都是国公府的过错,下聘的是你国公府,聘书上写的是顾莲眉,宴上说情投意合的是你费文卿,这花轿也是你迎出来的。
无论怎么说都是你国公府有过。
就算这当中有什么误会,小公爷也不该在人前掀开新娘子的盖头。顾九烟叹息,碎步上前将红盖头又给顾莲眉遮上。
想入国公府,就乖乖听话。她轻声细语,低头只见顾莲眉那抬起来要推开她的手是怔住了。
现在所思所想全是嫁,既然顾九烟这么说,那听一听她的也无妨,反正如今是一团乱麻,自己也无力扭转当中的局面。
小公爷,你手上拿着的册子是嫁妆的数额,莫非你是觉得爹嫁的是二小姐,少给了你嫁妆,因此才想悔婚吧?顾九烟雨如薄冰,眼眸质问。
那封册子还在费文卿手上捏的好好的,他身子一怔,确实是看到了嫁妆上的数额才觉得有不妥。
三千两银子不算少,可跟三万两银子题比起来不值一提,而且顾九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她绝不可能是这个数。
我费文卿只想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点钱才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分文不取也不能随便塞个人糊弄我!费文卿怒而撕掉了手中的册子,摔在地上踩了个粉碎。
小公爷说与我情投意合,我并不知我们何处生情啊?顾九烟无辜摊开了手。
费文卿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
明明他们月下对酌,明明顾北堂写过亲笔信让他好好照顾九烟,探病之日,顾九烟也因为不忍直视病榻中的他而避出门外。
小公爷,我们做男人的总不能因为女儿家几分客气,便以为别人对你芳心暗许吧。
楚祯在他的心头又是补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