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眉领着八个侍女,十二个护卫,浩浩荡荡而来将这不大的院落通通占满了地。她头戴金丝玉雕八步钗,身穿绫罗玉锦袍,脚上穿着的还是金线缝制的鹿皮小鞋。
这一身的雍容华贵,配上她那丹凤红的胭脂,笑起来是如天上仙子,眼含秋波令人不敢直视却又让人不舍得移开眼。
妹妹许久不见,倒越发出落窈窕了,怪我以往还以为妹妹那狐媚子样是装出来的,原来妹妹就是这般姿态。顾九烟见她来者不善也不跟她客气,率先展现锋芒。
楚祯挑了挑眉,悄悄退后半步抿嘴偷笑。
姐姐还是这么伶牙俐齿,我若有姐姐这一半能说,没准也能跟宁王殿下月下对酌。顾莲眉瞧了一眼身边的楚祯,冷笑道。
既然妹妹这么想,那不如今夜我们就一起对酌如何,你带上小公爷,我跟宁王殿下赴约?顾九烟侧身立于楚祯身侧,二人郎才女貌宛若一对璧人。
这一幕深深刺痛顾莲眉的心,脸上那雍容坦然的笑渐渐僵硬,如一头快要发疯的母老虎。她咬牙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谁若不来便是那蛤蟆生的!
她领着一行莺莺燕燕而去,步伐匆匆已是失了方寸。
顾九烟瞧着那可笑的仪态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做了国公府的少夫人还不够,还要嫉妒她能与皇族交好。这人的野心果然永无止境,摘了天上的星芒还想要那日月光辉。
我让剑云去买酒,他们的酒可再喝不得了。楚祯微微目光下移,顾九烟就在他不到三寸之地,只要他轻轻挽臂就能将她拥入怀中。
可顾九烟身为一介女子,这般跟男子亲近似乎毫无芥蒂,只望着顾莲眉远走,听到他的话语她才回过身,微微颔首:方才的话不过是故意激走她而已,殿下不必当真。
以顾莲眉的性子,这一朝得势若不将她驱走,她还不得在这院内兴风作浪。她们是姐妹,若得罪了这院内的宦女,她们就会将怒火迁到自己身上,那招人怨的还不是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又岂能不作数,难道你想让你妹妹瞧不起你?楚祯勾起邪笑。
对任何人都作数,唯独对顾莲眉可不作数。顾九烟可不想将往年她的那些狡诈行骗的事说出来,对她这反复小人说话算数便是愚蠢,殿下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我赌顾莲眉今夜不会赴约。
楚祯越发来了兴趣,挑眉道:赌什么呢?
赌什么都可以,即是我赢定的局,殿下的赌注可大可小。顾九烟侧目直视,信心满满。
楚祯轻笑,眼里又是忍不住浮出宠溺:好,那这赌注便先空着,只要不损仁义道德,我都依你。
二人相视而笑,一个沉稳温柔,一个淡雅卓然。
吃了一亏的顾莲眉如点燃的爆竹,冲回费文卿的屋内就是一阵跳脚,摔杯砸碟。
你又发什么疯?费文卿身上的不适让他狂躁不安,这一番躁动让他怒火是涌起七八分。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顾莲眉眼内湿润,望着情郎,视线都是柔和了,宁王殿下如今顺风顺水,若他再娶得顾九烟,那便是如虎添翼,那你跟太子!
住口!费文卿脸色一怒,说你该说的话!
顾莲眉被这么一呛,更是如被火烧了的蚂蚱般跳起来:我没说错!宁王以快到弱冠之年,就算娶不得做正妻也是到了纳妾的年纪,若不早些防范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费文卿愤而怒气,狠狠掌掴了顾莲眉!响声清脆,他用足了力气,眼前这纤弱少女是如被风折断的杨柳枝,猛然跌倒在地。
宁王婚事自有陛下做主!你胆敢妄论皇家姻亲,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指着地上的人,毫无怜惜之意,要死你自己去死,别连累了我费家国公府!
他提笔便写下一封休书,七出之一口多言,顾莲眉已是犯足了这条禁忌。只要将这休书送回国公府盖上国公大印,往户部那边一送,该办的自会办妥。
你要休我?顾莲眉捂着那高高肿起的半边脸,目色惊讶瞬间又是阴冷下来,你敢休我!
费文卿冷哼,将毛笔随手扔在桌上:你是国公府少夫人,我是小公爷,难道休妻都要经过你顾家同意了?
你可想清楚了,一会可别跪下来求我!顾莲眉眼中泪光浮现出一股戾气。
费文卿仰头大笑,缓缓踱步出来:顾莲眉,你商贾之家根本配不上我国公府,娶你已是天大的恩赐,你反倒还蹬鼻子上脸了。告诉你,迎亲当日若不是娘出面,我死也不会跟你拜堂!你不过是个娼妓生的肮脏物,做我的陪侍都不配!
他冷目如冰,如看着一个路边的垃圾。
顾莲眉媚眼笑如蛇蝎,仰头是怪笑了几声:费文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你收买山匪劫掠顾九烟,那一场险些要了她命的大火也是你放的,让两位叔叔上门夺权的是你,将他们从牢狱中保出来的也是你!
一番指责让费文卿是脸色煞白。
顾莲眉冷笑上前:我无意间听到顾九烟跟宁王的谈话,她之所以没从屋内逃出,是因为事先被下了迷香,房梁上也被涂了引燃的油。那孔明灯恰好到红轩院就落下,摆明就是计算好的。那凶徒对顾家很熟悉,而你是最频繁出入顾家的人,在大火前日,你还送给岫儿一包熏香。
费文卿让自己镇定下来,一个女子的狂言还不足以让他惊慌失措:这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着火那日我跟李家公子在万春湖上游玩,那事我也是后来听说。
顾莲眉蔑视瞅着他,嘴角嗤笑:纵火的事哪轮得到你小公爷去做,大把人会替你卖命。纵火之事我拿不到证据,可那熏香我可好好收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