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她瞧见自己手底下几个小丫头躲在角落偷偷把玩着一堆手镯玉坠,责问之下她们才说是岫儿扔的。她这才知道岫儿私底下收了费文卿许多礼,被顾九烟训斥之后便一股脑的都扔了。
在那些首饰里她还发现了那熏香,她心中一动便自己收了,谁知点燃后竟是昏睡了一整日,叫都叫不醒。
当时她心下怀疑,便将这熏香拿去给大夫查验。
那熏香根本就是迷香,只一点点就能让人昏睡不醒。你当做熏香送她,怕是她自己被烧成灰都不会有知觉!顾莲眉冷笑。
费文卿哑口无言,可依旧镇定自若:一派胡言,我从未送给岫儿任何东西,别忘了迎亲当日我可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做贼心虚当然不敢说出岫儿的名字!只要顾九烟一死,我就是顾家唯一嫡女,爹为了巴结你会倾尽一切。你要的是什么,真当我不知道吗!顾莲眉一语狠狠撕碎了费文卿的假面。
费文卿眉头一跳,微微侧身避过她那灼灼目光。
你跟我是同一种人。顾莲眉冷冷低语,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情爱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我嫁你最看重的是国公府门楣,其次才是你费文卿。而你也一样,先看重顾家的金山银山,其次才是顾九烟。
再加上太子权势,顾九烟便显得微不足道,死也可生也罢,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费文卿牙关紧咬,似是有一双手将他全身的伪装通通撕下,他就这么裸的现身于人前,秘密全被揭露而出。
他对顾九烟是曾抱着杀心,若不是楚祯舍命相救,她会当场殒命在屋内,尸骨无存。只等丧期一过,他便提亲顾家迎娶唯一的嫡女顾莲眉。
一切看似是那么水到渠成,他却没想到堂堂宁王殿下,一等亲王竟会为一个商家女豁出命去。他心中怀恨这才将孔雀纱衣的事告知太子,想借太子的势弹压楚祯。
可这些险些弄巧成拙,太子在冬猎的那番羞辱,如今看来不过是略施惩戒。若真计较,他早化为一摊白骨了。
那熏香还在我手里,只要我去找岫儿对峙,你费小公爷试问如何解释?顾莲眉上前一步,目光冷冷,你抵死不认可以,顾家斗不过你,可你别忘了此事之中还有一个宁王殿下!
费文卿心中一震,牙关打颤。那一场意外烧死顾九烟还可糊弄过去,可若误伤了皇亲贵胄,那可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楚祯对他本就有恨意在,找到个机会一定会落井下石。
这休书我替你收了,反正娘也不喜欢我,我便直接回去请她盖印。顾莲眉故作姿态将那休书一抄,一步当做三步慢慢走。
费文卿果然上前将她一把搂回,轻轻拥入怀中:好夫人,你怎么还真跟我置气了。我是担心你在宁王那吃亏才生了怒,这休书也是随手写的。
顾莲眉娇小依偎在他怀里:你是出了气,可我却受了委屈。她将那休书私下一小块,直接送到他嘴边,吃了。
费文卿脸色僵硬,哽了哽喉也是张嘴将那纸团吞入口中,脸色涨红如猪肝,嘴角还得赔笑。
屋内娇艳笑声渐渐扬起,尽是得意傲慢。这纸团一吞,从今往后费文卿可就掌在她顾莲眉手里了!
门外,罗剑云摇了摇头,将偷听到的一切尽数转述给楚祯。
原来如此。楚祯不屑摇头,我还是高估他了,还以为他对顾九烟有几分情意。
罗剑云有些后悔那日没狠狠揍上他几拳:还是顾九烟看得清楚,早对他有所提防,不然那夜还真让他这人面兽心的王八羔子占了便宜。
那熏香是迷香,顾九烟精通医理怎会发觉不了,岫儿伺候她多年从未受过一句责骂。若不是事关重大,她也不会动怒。楚祯苦笑,自己信任多年的婢女险些成了要了自己命的帮凶,换谁都不可能冷静。
你说顾北堂这么个窝囊废,怎么就生出这两个女儿来,一个阴险毒辣,一个满腹深谋。罗剑云光是想想都背脊发凉,她们的手段跟城府比诸多朝堂男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北堂是窝囊,但却不废。能在商贾中做到封官的能有几个,战时人人自危守财如命,他却慷慨解囊,你别忘了他可是极其抠门的。顾家这两姐妹的聪慧是随她,生母不同教养自然也便不同。楚祯想到郑姨娘举出顾九烟谋害赵正罪证时那义正言辞的嘴脸,心里就有些发寒。
草菅人命能做到那般理直气壮也不容易,顾莲眉只怕还未得她娘十分之一的本事。
这顾莲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怕是又要整幺蛾子了。这段时间我们可得在书院里守着,那些事就先交给陆风吧。罗剑云刚刚才见识了顾莲眉的手段,眉头紧锁。
她城府再深也无妨,既已知她针对的是顾九烟,要防范她也就简单多了。楚祯冷笑,她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顾九烟若真想让她遭殃,她就是地上的蚂蚁任由践踏。
顾莲眉城府深沉倒可以理解,可顾九烟那些谋算计量都是从哪学的呢?楚祯蹙眉,柳夫人常年念佛性子恬淡,对顾九烟连针绣都不教又怎会教她猜度人心。
不知费文卿夫妇俩今夜会不会上那延云台,若这真成了,他们一对夫妻,你跟顾九烟也得成双成对才好啊。罗剑云抿嘴扬眉,身子向后仰着俏皮一笑。
他们不会赴约。楚祯坦然平淡,别说费文卿身上生了疹子行动不便,这吃了夫人一记当头棒喝,哪里还会替她出头。顾莲眉也不会来,她本就嫉妒我跟顾九烟亲近,又怎会给自己找不自在,去看那自己最不想见的一幕。
那你还跟顾九烟打赌?罗剑云惊讶问道。
楚祯只微微一笑,和煦如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