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公主沐浴净身，在群臣拥护之下登上高台。灵香三立，祷词声声入耳，稳健大气颇有大家风范。轻妆之下，是一双明亮灼灼的眼睛。

祈求神灵佑我家邦，祛灾凝祥，国泰民安！

娇喝阵阵，铿锵有力。青阳公主三跪九叩，上香入坛。

弘显国号只有当今帝后才能在祭祀时念出，青阳公主将以家邦替之，群臣是暗中点头对这才刚满十六的小丫头是心生敬意。

这场祭祀在众人心中是个惊天秘密，庶出公主代替当今国母祈求天下平安，而改变风云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商家女。

狩猎毕，祭祀终，剩下的便是篝火盛宴。

公子王孙们打到的猎物已被御厨烹成了道道美食，硕大的烤羊腿在火架子上滴着肥油，发出阵阵滋滋响声，气味更是弥漫久远，令人食指大动。

火红重云翻卷，顾九烟凝望山峦，将这一片火红映在瞳中。

姐姐真好福气，攀上宁王殿下又攀上六公主，二位都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以前在顾府真不知姐姐这么会攀附。

这一份美好的静谧被尖酸话语划破。

顾莲眉身披青袍，头上珍珠玉翠为饰，挽着宫妇常用的云横鬓。她挥了挥手让婢女下去，腕上赤金缠丝水云镯在闪动着。

妹妹已嫁入国公府，一品诰命夫人是指日可待，往后指不定还得去攀附一下妹妹呢。顾九烟冷道，视线下移瞧着她那平坦的小腹。

国公府就费文卿这么一个独子，若是不生个儿子，别说诰命夫人就是侧妃都没她的分。商家女低贱，无后一条足够休妻。

这目光一转就如利剑刺入顾莲眉的心，她脸色惊变，跳起来就是大骂：我纵然再低贱也比你这个平头白脸的破鞋要强！你的那点子事当谁不知道，装得冰清玉洁，若不是你身上狐媚子功夫够重，小侯爷会对你那么痴迷！可别丢人现眼了！

破鞋？顾九烟眉头轻蹙，以往顾莲眉绝骂不出这么脏的字眼，这点嘲讽也不至于让她这般发疯。嫁入国公府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怎嫁了之后反而更浮躁了？

不知所谓。顾九烟轻叹，不想再看那狰狞丑恶的脸。就当她抬步要走时，衣袍竟是被拽住了！

都是你这狐狸精！害得小公爷为你魂不守舍！都是你这张卖弄风骚的脸！顾莲眉抽出发赞，朝着那脸就是狠狠刺下。

她动作很快很突然，顾九烟被她那狂躁的力量捉住是挣脱不及，脸上微微一凉，随即便是一阵刺痛。

夫人！婢女见状不对急忙上来将二人拉开。

顾莲眉惊诧顿住，瞧着簪子上淋漓鲜血，如纸片人般被婢女拉开，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青草上滴滴殷红坠落，凝脂水润的脸上一道血线触目惊心。顾九烟闭目忍着阵阵涩痛，身子微微颤抖。

顾姐姐！青阳公主惊恐出声，也是被那血色惊了心。

楚祯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顾九烟，鹰眸内也是起了阵阵波澜。

无事。顾九烟别开了他的手，方才眉儿才说我狐媚子，殿下可离我远些，让别人看到不好。

这一番吵闹，不远处已是有人看向这边。顾莲眉是国公府少夫人，很快就会有人告知费文卿将他唤过来。

这位就是国公府少夫人吧，不知顾姐姐何处招惹了你，要下这般狠手！青阳见那带血的簪子还握在她手里，柳眉一横，气得高声质问。

顾莲眉哑然失声，手中颤抖将那簪子抖落在地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是伤人了！

不许为她辩解，你若分辨只会越描越黑。楚祯见顾九烟想说话，立即抢先说道。

顾九烟眸色冷清，低头不语。人赃并获，她也不知要分辨什么，总不能说是她们两姐妹之间闹着玩不小心误伤吧。

马蹄轻响，费文卿见了这一幕也是惊得长大了嘴巴。

费小公爷，看看你家夫人做的好事。女子容颜最为珍贵，这一划下去，你如何担待！青阳见三哥哥不说话，也是壮着胆子上前质问其这姗姗来迟的小公爷。

费文卿侧目瞧了一眼顾莲眉，见她如兔子一样缩成一团摆明是心虚了，无须多问他也心知肚明。再转看顾九烟，心中更是被那伤痕所惊骇。

任何道歉都无济于事，这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毁了。

光天化日持簪行凶伤人，有什么话留着跟府衙说吧。楚祯解开披风给顾九烟披上，剑眉一蹙将她定住，不由得她拒绝。

在顾莲眉跟前避嫌也就罢了，在费文卿面前他就是想故意表示亲近，让他有苦说不出。

回到青阳帐中，顾九烟对着铜镜验伤，神色冷定的像是这伤口是在别人身上。

你明明可以躲，为何不躲？楚祯冷问，那日在巷中顾莲眉也对她行过凶，顾九烟若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这伤她早就受了。

躲不开。顾九烟倒抽凉气，这一说话脸上又是颤动得激起一阵疼。

楚祯蹙眉，但见她脸色苍白心中一阵温软，质问的话也是哽在了喉中。陷害顾莲眉不必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她这么做定不是冲着顾莲眉去的。

太医入帐，青阳是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回避。

国公夫人带着人马走了。青阳眉头微红带着怒意，果真慈母多败儿，费文卿对妻子伤人没说半句话，顾莲眉也是毫无歉意，一个个都是没担当的！

商家女低贱，哪值得国公夫人跟小公爷开尊口道歉。楚祯冷笑，溜之大吉是为了躲避皇后的斥责。

今日一过，皇后回宫，这也就变成他们的私事了。

顾九烟那算是轻伤，就算告到府衙也不过赔钱而已。顾北堂那懦弱性子不敢得罪国公府，嫡长女毁容，他只会忍气吞声。

低贱就能任由欺辱了吗！青阳不甘心，泪染眼眶。

楚祯苦笑，可不是吗，低贱就是任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