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已到,向诸位女眷的诗作都已收齐了吗?皇后娘娘悠然斜躺在铺着貂皮的贵妃塌上,丹唇轻启,紫檀熏香淡淡弥漫。
回娘娘话,已收齐了,王大人正与诸位同僚一同鉴诗。安公公躬身。
皇后冷冷看了他一眼:这还有什么好鉴的,直接跟他说让宜阳的诗为魁首便是,陛下从不看这女子诗词,让他不必瞻前顾后。
安公公领命而去。
娘娘,那顾九烟据说在青阳公主帐内,你说这当中会不会有?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在其耳边说道,目中阴险。
一个低贱的商家女竟敢在陛下面前大展风采,本宫已饶过她一次。如果她还这般不知好歹,那就等着被惩处。皇后阴凉一笑。
听到惩处二字,身后那些服侍的婢女身子不由得颤动,脸上瞬间发白。
顾九烟最好是个聪明人,冬猎大会这女子诗词看似无关紧要,但夺魁女子会流传出一段美名,将来的驸马定要选人中之龙才般配得上。四丫头那榆木脑袋,该嫁谁嫁谁去。嬷嬷摸准皇后的心思,嬉笑嘲讽。
连夺三年魁,这在弘显历史上没有一位公主做到过。若宜阳得了,那未来的夫婿定要个貌过潘安才过子建。
皇后为女儿是做足了谋算。
启禀娘娘!不好啦!安公公急匆匆从帐外冲进来,王大人刚才突发晕症,现在已昏迷不醒!
什么!皇后猛然坐起,好好的怎么会突发晕症?他晕了,现在是谁为主鉴官?
安公公慌张直言:太医们还未查出晕厥原因,大人也是在鉴诗过程中突然栽倒在地,其余官员也是一头雾水,如今是杨默杨大人为主。
皇后听了将一双凤眼瞪得老大,这杨墨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从来不向权贵低头,对诗作的品鉴也是数一数二。
前两年他皆将魁首投给了施家小姐,如果不是那群官员阿谀奉承偏向宜阳,这两年也拿不下魁。如果主鉴官换了他,其余人只怕也不好偏心了。
娘娘稍安勿躁,四公主也是郑太师教出来的,就算我们堂堂正正的比,也未必会输给那些外家女。老嬷嬷出声安慰。
跟太子殿下同用一个太师,可见宜阳公主身份尊贵,在宫中又是如何受宠。
这名师出高徒,宜阳公主的诗作定然也得数一数二,否则也难服众。
皇后略微缓了缓,也只能如此了:太子殿下那边如何了?
安公公低头道:御前带刀统领都在太子殿下身边,猎物已是满载。
皇后眸子里又放出了光彩:好,太好了!那几个贱人养的贱种,还想在冬猎中夺魁去陛下面前争宠,简直妄想!
太子殿下文武双全,骑射冠绝京都。皇后娘娘大可放心,别说其他小皇子,就是宁王也得被太子殿下踩在脚下。那嬷嬷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楚祯。皇后念出这两个字,眉头紧紧皱起,像是看到了一坨污秽,提他作甚,他死了才好。
帐中瞬间冷如薄冰,众人的呼吸恍然在这一刻都瞬间顿住了。
宁王殿下不是皇后亲生所出,十六年前归她膝下也只是弘显帝为了让她有慈爱之名,送她上后位的一个借口罢了。
两个皇子总胜过那些只有一男半女的妃嫔要好的多,这凤冠居然是靠其他女人肚子里的儿子换来,每当想起皇后皆是心底涌出浓重的厌恶。
良久,文官们接没有做出决断,宣布谁是这次诗词的魁首。公子王孙却都已经狩猎满载而归,有几个俏皮的便提出将这诗作拿出来让他们帮忙介绍。
诸多官员也是兴起,涌入帐中将那些文官拽出来。
宣纸堆成了一座小山,有的官宦小姐们不止做了一首。但最后的争论却是落在两位公主之中,施家小姐被晾在一边。
其中一位官员将青阳公主的宣纸摊开,这诗词除非差距过大,否则都是后来居上。先将青阳公主诗词念出,宜阳公主便容易更胜一筹。
只听那官员清了清嗓子:青阳公主诗词如下,且听我道来!
猎猎烟沙归玉门,森森纤骨是谁魂。
冥冥冢下黄泉去,寂寂祠中青剑存。
落落雪白枯柳道,凄凄花黄烈英村。
声声鼓角自难绝,岁岁红巾镇北尊。
妙!实在是妙啊!
官员们挤在一起,争着抢着要将那诗词再夺过来浏览一番。
楚祯挑了挑眉,心底觉得有一丝异样,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妥。
阿祯,六公主这文采比起去年可是大有长进呀!罗剑云身为一个少年武将,听得着诗词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这诗词前面七句全是写武将的英勇牺牲,但最后的第八句,岁岁红巾镇北尊。哪怕战士惨烈牺牲众多,男儿始终毫不退缩,年年镇守北尊之地。
这点睛之笔一下子便让整首诗的气势都提了起来,荡气回肠。
六妹妹自幼聪慧,若得到名师指点,她的诗词进步远不止如此。
楚祯说的是实话。
皇后娘娘计谋深远,为了让亲生女儿独树一帜,给其他公主皆是安置了才识浅薄的文官做太傅。
六公主之作可谓是诗绝而气未尽,显然是更胜一筹。杨默吹胡子瞪眼,立于人群当中据理力争。
其余官员是纷纷反驳,认为此诗流于表面,还是四公主诗词较为大气。
三殿下您评评理,两位公主的诗究竟谁为上?那偏向宜阳公主的官员站了出来,既然争执不下,那只能找个身居高位的人来做主。
楚祯是皇后膝下养子,名义上算是宜阳公主的亲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总不好反驳皇后娘娘的面子,这官员是故意寻他相问的。
楚祯似笑非笑,随手将那诗作抽过来略微看了一眼:杨大人身为主官都难以让诸位大人心服,那就只有请父皇做主了。来人!快马加鞭,送诗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