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不肯进城,是不是你们没把话说清楚?直接告诉他们实情,就说大祸临头了,快进城躲避。秦知县大皱眉头。
柳飞燕有几分委屈道:我和衙役们确实是如此劝说的,可城外的粥棚还没有撤去,锅里煮着白米粥,戏台上唱着大戏,人们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甚至有人指责我们造谣,说是官府嫉妒甄家行善,抢了官老爷的风头。
有几个兄弟着急了,踹翻了一口大铁锅,被老百姓们围起来要殴打,我们拼了命才跑回城里来。
秦知县无能狂怒:刁民,一群刁民!这可如何是好?敌人就要来了,咱们争分夺秒犹嫌时间不足,奈何城外的百姓们不知死活!
郭坚也没有法子,抱怨道:秦知县,不是本官责怪你,你说本来县里就出现了瘟疫,你为何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呢?
李佑见他们三人吵吵嚷嚷,叫来衙里的书吏,吩咐道:从现在起,你接过孙福元的任务,将人们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写吧,方才的事情也写下来。
他脸色平静,心里却叫苦不迭,耳朵聋的真不是时候,局势越紧急越是乱子多!
书吏写完,李佑读过之后,哭笑不得道:
我当什么事呢?老百姓不听劝,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柳捕头,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尽量多抓些家禽牲畜来,宰杀后在城里架锅煮肉,百姓们自然会被肉香引进来的。
好法子!郭坚竖起了大拇指。
秦知县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佩服!
遵命!柳飞燕钦佩地看了一眼李佑,眼光闪动。
且慢,宰杀家禽牲畜之后,将血液收集起来,本官另有用处。李佑补充了一句。
半个时辰之后,柳飞燕回来禀告道:李大人,百姓们闻到肉香,又见衙役们拿着肉四处宣扬知县大人请大家吃肉,纷纷争先恐后涌进城里来了!
李佑见部署安排得差不多了,说道:郭大人,秦知县,咱们守城去吧。
百姓们集中在北门外,甄远道用心险恶,因为白莲教教徒从茅山驱赶着丧尸来到县城,北门首当其冲,这样更方便丧尸攻击人群。
郭坚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叠声道:快一些,再快一些,天要黑了!
李佑则看着城墙上抖动着的旗帜,看着身边的亲军都尉府军士们,看着绝望而无助的秦知县,心头直打鼓,默默问了自己一句:守得住吗?
夜幕降临时,风变大了,空中乌云滚滚。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地间笼着无形的威压,让人透不过气来!
戍时三刻,县城远郊。
一道人影飘落在树梢上,树枝微微晃荡两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此人正是阻拦郭坚马车的邋遢道人,他凝目朝远处眺望,身影与夜色融合在一起,那一双眼睛却闪着炽热癫狂的光芒。
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接连打了几个酒嗝。
邋遢道人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当真无情嚒?还好城里的官老爷们脑子不算糊涂,知道大难来临,应对的也算不错呵,来了!
话音刚落,黑夜里响起一片铃铛声,叮叮当当十分刺耳。继而远处脚步杂沓,又有火光摇曳,在夜色下,还能看见滚滚烟尘。
大概有两千人,够守城的官兵们喝一壶的了!邋遢道人摇摇头,收敛气息,寂然无声看着丧尸大军。
丧尸大军就像一条河流,裹挟着铃铛声,裹挟着火光、烟尘,裹挟着一片死气,从邋遢道人身旁流淌而去,波涛汹涌,气势锐不可当。
丧尸大军后面,约有两百多名白莲教教徒,一律身穿黑袍,头戴斗笠,摇晃着摄魂铃,口诵咒语。
而后是一座八抬大轿,轿子敞开,铺设着软褥锦被,有五个肥胖的婴儿在轿子里打滚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