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而深刻的绝望从心底涌起,格雷走到妻子的床边坐下,默不出声。
格蕾丝的脊椎上的损伤正在压迫她的神经,很有可能让还年轻的她下半生无法自由行动,而比起这个更为紧急的是她脑中的血块,如果不干净清除,格蕾丝很可能直接会成为一个植物人。
医院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为格蕾丝动了手术,但手术中一次大出血让一切变得无可预料,格雷和医院的同事们只能慢慢等待,并乞求上帝能让格蕾丝醒来。
韦伯在格蕾丝的脊椎手术后,拿出了她签下的临终关怀的意愿。
拿着签着妻子名字的薄薄几张纸,看着那上面的刺目的数字,格雷觉得他两辈子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这样深刻的痛苦。他孩子母亲,很有可能就要在一百天后便永远离开他和他们的孩子。
“她怎么能这么做?”格雷抬头问着韦伯,是外科主任和格蕾丝一起,在她清醒的为时不多的几小时里将这一切写下。
“你知道她有多爱你还有安朵妮娅,只是如果她一直不能醒来……”韦伯的话未尽,但格雷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格雷苦笑着摇头,却无法改变妻子昏迷前的意愿。
他将怀中的孩子轻轻放到格蕾丝的身旁,祈祷母性能够唤醒沉睡中的妻子。
亲朋好友们陆续得到消息,从各地飞来,探望昏迷中的格蕾丝,以及格雷家的新生儿。
人们为之唏嘘,为之祈祷。
经历了两次手术,格蕾丝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格雷几乎就住在了医院。
他白天工作,晚上陪着妻子。
老管家西蒙从马德里飞来米兰,帮忙格雷照顾小安朵妮娅。格蕾丝的姨夫母也会抽空在周末过来帮忙。
当然,格雷每天都会抱着女儿,在妻子的床边呆上两三个小时,直到管家来接孩子回家。
长开了的小姑娘得到了父母双方的精髓,一看将来就是个美人胚子。一双如大海一样碧蓝的眼睛整天就滴溜溜地睁着,好奇地看着每个来到她身边的人,不明白大人们脸上复杂笑容下的怜悯与惋惜。
——
昨天晚上与ac米兰的欧冠比赛结束之后,古蒂便跟教练请了假留在了米兰。而一大早,他便如约到了总医院。
古蒂再次见到格雷的时候,自圣诞节见过面之后只过了短短三个月,但他却几乎都觉得自己要认不出眼前的人了。
三月春初的阳光带不走格雷脸上的阴郁,原本清爽利落的短发被留起,微卷的褐发随意地披散着,医生当然也懒得天天刮胡子,年轻的脸孔因为胡渣而变得瞬间成熟沧桑起来。
而尽管如此,当他温柔抱着婴孩,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慈爱笑容时,却又没有人可以把眼睛移开。
站在病房外,透过窗户,古蒂看着里面的人,心也莫名揪起。
他不明白,为何上帝要让如此不幸的事降临在医生的身上。
好一会之后,他才回过神,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病房开着的门。正聚精会神看着女儿的格雷抬起头,看向来访的马德里球星。
医生把怀中的安朵妮娅放回到婴儿车里后,便朝站在门口的古蒂走去。
两人轻轻拥抱问候。
“我没有打扰你们把?”松开手,古蒂朝格雷问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没有,小家伙刚刚睡醒。谢谢你特意过来看我们。
古蒂先是去病床边看了看格蕾丝,跟医生了解了一下她现在的情况之后,也只能对格雷说一些宽慰的话。
对着格雷眼中的忧郁,古蒂知道自己的话也并不能给医生带去多大的宽慰。脸上的笑容消去,他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永远都能轻易看透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古蒂的心情,格雷轻笑。
古蒂微微抬头,看见站在他身旁的医生低着头,温柔地看着病床上沉睡着的格蕾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格雷喃喃着,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光亮,“我来向你介绍格雷家的小公主。”
说着,他便走向一旁的婴儿车,身后古蒂紧随。
格雷家的小公主乖巧地躺在摇篮车里,一双像极她父亲的灰蓝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探过头来的访客。
“ho,小公主。”古蒂伸出食指,轻轻放在了安朵妮娅的小手旁,小家伙张了张五指,便攥住了金狼的手指。
没有把自己的手从安朵手中抽开,半抬起身,转头朝站在他身侧的格雷说道,“她真是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