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着,她奔过来,被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好。
又有多久,没有如此被她拥着过。
那,便这样吧。
有她无她,在这国破之日,他都不可能忍辱活下去,他输了,她曾说,他心气太傲,这样的性子迟早会把他折磨死。
果不然,即便死,他也带着傲气,也绝不死在那人手下。
“衍儿,衍儿……”
除了唤他的名,她呆呆空空,不知道要做什么,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血,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哭声更甚,“龙姐姐,你救他,你救救他……”
龙姑娘只淡淡撇了一眼他割伤的喉咙,“一个自己寻死的人,我救不了。”
琉璃看着公主悲然的面容,揪紧了心,是啊,一个人若是自己想寻死,即便被救活,也只会寻死,这样的人,救来又何用?
龙姑娘说话永远是那么绝情,且字字据理。
何况,一剑割喉,又从城楼上跳下来,这样的伤,即便蔺大夫在此,医术再高明,又如何能救?
即便这个快要死的人,是晋国的王。
“不要,不要……”她哭着,止不了他的血。
他的音,含糊不清,她却能听清,他在念她的名字。
心心念念的名字。
一口血沫吐出,沾染上她的红色嫁衣,像一朵妖娆的花,散开,她抱着他,看着他不能说话,看着他慢慢合上眼皮,看着他的身体,渐渐没了……温度。
他还在对她笑,温柔的笑。
他让她记住了他的死,让她记住他死前的笑,那样,她便再也不会忘记,那样,她会深深的恨那个让他死的人。
世间最后一眼,他瞧见一抹狂怒而至的铠甲金色。
她死命的抱着他,死咬着唇皮,已是泪流满面,心底,沉重的砸下一块石头。
“不要……”
不会的,不会的。
不是昨晚还说好,他不会死的么,不是说好,不论输赢,不是说好,他会放下……他怎能这样便走了?
衍儿。
阿兮。
顾不得脸上的泪水,她抬起头,冷眼扫着已经在她面前站了很久的一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的,女的,她只看清了最前面的两个,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金色铠甲,手持长剑,沾了少许血迹的脸庞,煞是增添了几分冷冽之气,怒色赤火的眼瞳,她看的分明。
女子纤然一身,依旧是女子一贯最爱的素白之色,今日大战,女子身上竟也未染上一点血迹之色。
怪谁呢,他将女子,保护得很好。
而她呢,喜冠掉落,衣衫寥落,血迹斑斑,墨发凌乱,因眼泪留面,花了几个时辰弄好的妆容,被卸了下来,粉末噗簌。
她在别人面前,似乎便没有正常过。
她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丑小鸭,她做的事,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自作自受,自食苦果,她活该。
“是谁放她进来的?”
耳畔,男子的冷喝声。
琉璃冷颤,谟安低头,这几人中,只怕唯一镇定的,只有一个龙姑娘,即便国破,她连皱一下眉都不会,听到男子的冷声,也只是淡淡抬了抬眼皮。
“皇上,末将该死,不该将……她带进来。”
掀衣跪下的,是弃瑕。
琉璃冷笑,她有点以为弃瑕停顿的地方,是想唤公主‘娘娘’二字,可事实,面前这个即将主宰晋国的新皇帝,却没有把公主当什么。
“弃瑕擅离职守,军法处置。”
冷冷的字,是那男子的风格,果断,毫不犹豫。
琉璃冷颤了一身,弃瑕抿唇苦笑,只知这个公主似乎不知名的惹到皇上,而他刚好撞到冷刃上,一夕无辜成了皇上无处发泄的对象。
直到弃瑕被带走领罚,龙姑娘也未吭一声。
“断一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