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捧在手心的火苗被黑暗吞噬,不留灰烬,绝无余温。
世界哪还会有光呢?
斌子,殡仪馆那边
闭嘴!单斌恶声恶气地打了个酒嗝,谁都不准动我的可可。
老赵沉默几秒,左手重重地落在单斌的肩膀上,停留许久,就好像怎么都拿不起来。
他叹口气:让可可入土为安吧。
怎么安?单斌冷笑,那个畜生还活着,我家可可怎么能安心!?你知道吗,可可昨晚托梦给我,她问我为什么不帮她报仇。我他妈现在就去ashash
老赵死死按住他的右手。
一把菜刀压在桌面上,锃亮的刀面地映出单斌那麻木冰冷的侧脸。
斌子!你别这样,斌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他妈也觉得不公平!老赵啐一口唾沫,这操蛋的法律,什么未成年保护法,我不懂,我只知道,这个畜生杀了人就该死!
那你为什么阻止我?
因为法律不会保护你!老赵狠狠拽住他的胳膊,草他娘的蛋!法律不会保护你啊斌子。
单斌摇摇晃晃地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不需要。
老赵死死捏着他的胳膊,没敢松手。
他从单斌的眼里看见最纯黑的决绝,那是绝望中燃起的最明亮的火焰,是死亡前将一切置之度外的不顾一切。
那是,通往最黑处的光。
咚咚ashash
破败的门响起吱呀的呻|吟,打破这微妙的沉默。未关紧的门随着敲门的动作张开一条缝,来人似乎也有些诧异。
那个有人吗?门外是个女人的声音,小心而轻柔。
老赵曾想过,但凡斌子有个女人,或者再有个孩子,就算再悲痛,日子久了,慢慢也就能走出来。
怕就怕,他寻不到半点活着的希望。
不知来人是谁,但要是一点关系也无,也不会找上门来吧。
老赵这么想着,忙去开门:有有有,你是来找斌子的吗?
女人不好意思的捋一下耳鬓的碎发,伸手从旁边拉出一个男孩:其实,是我家扬扬,他有事要跟单意爸爸说。
要不先进来?
老赵侧开身,瞥见单斌手上拎的菜刀,忙大步走过去一把夺下来,放到一旁的餐桌上,回头尬笑两声:刚才想削个水果吃,哈哈哈。
单斌毫无反应地站在原地,脸色沉在昏暗的光线里。
女人抿嘴笑了笑,没说什么,脚步却停在门口,伸手搂住男孩的肩膀:扬扬,你要跟叔叔说什么,说吧。
许扬挣脱妈妈的手,小跑到单斌面前,仰着脸。
他跟单意一样,个头小小的,要努力抬起头才能看见单斌的脸。
叔叔,我是许扬,可可的同桌。你还给过我糖吃,你记得吗?
他记得!记得。老赵接话。
叔叔,我听说孟祥被放掉了,是因为没有证据吗?我,我可以当证人,我还有证据,你不要喝酒了,我们一起去找警察叔叔,再把他抓起来好不好?
证据!什么证据?你怎么会知道!?单斌猛地拽住许扬,几乎把他的脚都提起来,半离地面,你知道什么?你做了什么!
女人脸色一变,走过去狠狠打落单斌的手,把许扬搂在怀里,警惕地瞪着单斌,一边抚慰的摸摸男孩的头顶,扬扬,别胡说。那天妈妈来接你的,你忘了吗?
许扬抬脸,稚嫩却认真地说:以前可可收作业的时候,孟祥骂她是告状精,还说要弄死她,好多同学都听见了。
还有企鹅群。许扬掏出小手机,是我们的聊天群,没有老师和家长的那个。孟祥说,他才十二岁,所以不怕。他一定是故意的,我们拿给警察叔叔看好不好。
孩子的落音带着未褪的稚气,徒留一室安静。
女人和老赵面面相觑,显然也没想到孩子过来是想说这个。但孩子不懂,他们心里却很清楚,不管再有什么证据,不管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都无法改变结果。
只会让事实更残忍罢了。
单斌看向灰淡的荧光处,手机屏幕上俨然是一串聊天记录。
-[告状精死了,好像还光着屁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