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北的眼睛里面露出了笑容，就像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但是偏偏要顾及身份，不能开怀大笑。

扶雪若玡道：我知道这对于先生来说是有点为难

不难。苏念北淡淡的截断了扶雪若玡的话，但是我为什么要把他交给你。

我要带他去一个地方。扶雪若玡的眼中露出追忆的神情。

何处？

来处。

苏念北似乎听懂了一般，轻轻地点头道，果然。

扶雪若玡道：先生似乎有了明悟？

苏念北默然下来，茫然着看着前方的江水，夜风吹来，带来水面熟悉的气味。

终于，苏念北缓缓道：我七岁上山修道，整整五十年，舍道之外，别无他物，五十七岁下山游历，三招败令狐闲，七招败沈默，纵横河朔，六十岁与龙虎山少天师张衍宗决战于太行之巅，一万八千招后，以一式破他三五雌雄斩邪剑，至此自问天下无敌。

扶雪若玡再静静地听，但是丝毫不认为这个面相看上去不过中年之人是在卖弄过去的战绩。

苏念北淡淡的道：六十三岁，入西南，约战魏家家长魏仙君，我虽棋差一招，被天罡五雷掌击中，但是魏仙君返家后三月便吐血身亡，因此我自认此战胜出者是我。六十四岁，于华山之巅，一剑挑战道门五大高手，一战功成，换十年安静。封剑于华山之巅，至此再无出鞘之日。

扶雪若玡欣然道：先生一生，精彩绝伦，长战常胜，令人叹为观止。

不。苏念北缓缓摇头道，我一生败绩有二。一败于扶雨若玡之手，二败于林禽之手，余生耿耿于怀，心意难平。

据我所知，扶雨若玡平生不会道法，先生又怎么可能败于她手，且林禽在未入归来峰前，也不过是道门一流高手罢了，何至于是先生的对手？

苏念北缓缓道：扶雪若玡精通天下道卷，三言便点出我道法中十三处破绽，我岂不是败了？而林禽，不过入道门数年，小小年纪便能够破我一指，你说，我又何敢言胜？

扶雪若玡轻声道：那是先生雅量。

不。苏念北轻轻道，胜便是胜，败便是败。我约战林禽，其实并非意气用事，也并非我苏念北输不起，而是我想弄清楚一个道理。

先生但说无妨，若是我能够替先生解答疑惑，定然知无不言。

苏念北负手傲立，身后是滚滚东流之水。

我想知道，我道法修为是否已经达到了人类的巅峰？

扶雪若玡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先生的确已经到了极限。

哈哈哈！苏念北仰天大笑，声音连两岸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苏念北话锋一转，看着扶雪若玡道，依你之见，我与林禽一战，是胜是败？

扶雪若玡不敢轻率的回答，想了很久才轻启朱唇，道：我未敢言先生稳胜。

苏念北一声长笑，忽然间眼神变得有些轻蔑，看着扶雪若玡，冷哼道：你太小看我哩！这句话若是放在三十年前或许能够搅扰我的道心，但是现在，你以为我苏念北纵横道门数十年，心中还有胜负吗？

苏某想看到的是仙在何方，仙为何人？至于修道长生，对苏某而言，早已经弃如敝履了！

说完，苏念北长身而起，透足传下去，小船立即翘起头来，船尾处水花激溅，艇身像会飞翔的鱼儿般，箭矢似的破浪往拦江岛疾射而去。

岸边传来了雷鸣一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