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婵听傅青云说过,生母柳氏还有一个亲弟弟,只是柳家败了之后,这亲舅舅也不知所踪。
大厅中,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端坐在客位之上,他身后站着两个高大的男子,一看就是练家子。
“亲家公,青云这孩子从小读书就好,这次果就中了探花,明婵也很好,亲事也着落了,定了同安伯府秦家大少爷。这姑娘心善,偶然在村里救下了一个失忆男子,当时我们都瞧不上眼,结果是件喜事,这失忆男子就是秦大少爷。明婵和他也算是知己,这亲事是好的。”傅老夫人夏氏笑道。
“那就好,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们了,是我亲姐的两个骨肉,我理应照拂他们。”柳伯言说道。
明婵来了,她上身穿着枚红色绣牡丹花开的锦缎袄,下身则是银白色绣穿花蝴蝶暗纹的绸裙,如今眉眼已经长开的她像一朵盛放的百合花,清新淡雅。
“祖母,大伯母,大伯父。”明婵一进大厅就见大房的人都在。
“来,见过你舅舅。”夏氏指着座位上的男子。
明婵福了福身子,“舅舅。”
明婵倒有七分像眼前这位舅舅柳伯言。
“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只远远见过你一回。”柳伯言有些唏嘘。
自从柳家败了,他就逃亡在外,在师傅的养育下隐姓埋名,本想考科举,他又觉得官场黑暗无比,不想涉足,于是还是经商,现在家大业大,他得认回亲人,再次让柳家夺回皇商的地位。
明婵微笑,“舅舅打算在京里逗留多久?”
“既然你们兄妹二人都在京城之中,我当然也要留在这里,正好我有生意在这里。”
“亲家如今做什么生意?”傅老夫人夏氏问道。
“如今正在做丝绸锦缎生意,还有酒肆的生意也有涉足。”柳伯言恭敬答道。
实际上,柳伯言涉足的生意不仅仅只有这些,既然要争抢当皇商,那么富可敌国的财富是必要的,只是在年少时期经历了柳家的动荡之后,柳伯言懂得低调生存的重要性,有一些生意,他是幕后主理人,门面上的掌柜,他都让下人掩人耳目。
乱世出英雄,前两年局势动荡,藩王各自割地,柳伯言也发了一笔国难财,贩卖兵器、粮饷、宝马良驹,很是大赚了一笔,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说的。
这天由于雪下得很大,翰林院也提早下衙,傅青云竟然在用午膳的时候就到了家,听说亲舅舅来了,赶紧去冬暖阁看。
果然,一大家子正在一起用午膳。
“哥,你回来得真早。”明婵也以为傅青云会在翰林院用午膳。
“拜见舅舅。”傅青云有些激动,然后鞠躬作揖。
“快起来,起来,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柳伯言扶着傅青云起来,当年的小孩子长大了,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姐姐的在天之灵也能欣慰了。
晚膳后,傅家要留宿柳伯言,柳伯言拒绝了,他在京城里有宅子。
这些年柳伯言也娶了一房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没有妾侍通房,日子过得平凡快乐,柳家的家风很正。
傅青云和明婵都舍不得舅舅,柳伯言留下地址,让他们二人有空去柳府做客。
夏氏等人一看,这地址可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地皮,在圣临街,许多皇亲国戚、勋贵世家都住在那里,一栋小的三进宅子就要近万两的银子才能买。不知柳家住的是几进宅子。
这天晚上,傅老夫人夏氏一夜都没有睡好,柳伯言回来了,她心绪不宁,毕竟她一直把持着柳氏生前的嫁妆,也从来没让傅青云明婵兄妹两个沾过什么光。
翌日一早,大夫人郭氏来给夏氏请安,发现夏氏气色很不好。
“母亲,您是不是身子不适?儿媳这就命人去请大夫。”
夏氏摇摇头,“不必了。”
“母亲您真的没事?”
“咱们家鹏举、青云要娶亲、明婵的嫁妆也要准备起来,还有三房的小少爷志文虽年纪还小,只十一岁,过几年也要成家的。这都是要公中的银子。我们傅家经历几次动荡。”夏氏没有再说下去。
郭氏一听也是,哪有银子准备?因为明婵这几个开铺子挣了不少银子,她每月拿出一百两来补贴大家的吃用,可是终归不是办法。
“母亲,要不咱们服个软,认个错,就向明婵借点银子吧。”郭氏提议。
夏氏摇头,“其实我手上有银子,可是这些银子并不是我的。估计以后也用不了咯,你知道的,柳氏的嫁妆全部在我这里,虽然这些年用了有些,但终究没有一大半没有开封过,咱们还是有银子的。”
郭氏听明白了,柳伯言回来了,夏氏再霸着这些就不对了,柳氏生前留下的东西全部都是傅青云和明婵的,根本不该由夏氏补贴给他们大房和三房用。
然而这些年傅家的吃用开销恐怕都是柳氏生前的嫁妆负担着。
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过了两日,柳伯言又再次找上门来,傅青云不在家,明婵也去了铺子,他只要求见老夫人夏氏。
“匆忙来访,还请老夫人见谅,一点见面礼,还请老夫人笑纳。”柳伯言笑道。
他的随从将礼物摆上来,是一大盒子的冬虫夏草,还有一支百年老参,一支百年灵芝,都是价值连城的药材。
“亲家太客气了,青云还没下衙,明婵也去桃源阁了。”
“老夫人,我不是来找他们的,而是特地来见您的,有事想和您商量。”
夏氏心里一咯噔,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亲家但说无妨。”
“我姐姐生前的嫁妆应该是在您这里保管着吧,我想也是时候还给青云和明婵了。他们两个,一个快嫁人了,一个快娶亲了,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柳伯言直言不讳。
夏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笑道:“应该的,只是我们傅家几次经历了动乱,这柳氏的嫁妆大概也是所剩不多,而且我们一大家子从上到家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头也要过日子。”
这时,大夫人郭氏走了进来,打断夏氏的话,“母亲,我来说吧。”
郭氏突然跪了下来,“亲家见谅,母亲早些年是有些糊涂,将柳氏嫁妆都补贴了家用,可是我们傅家没有举人出来,这日子总是要过的,大家都没有营生,要不是二弟妹的嫁妆,咱们都不知道在哪儿了。早些年大家对青云兄妹两个也不够照顾,我们都知错了,很是对不住。”说完在地上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