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言一天前见过傅青云,专门在他下衙时将其接到柳府用晚膳,期间已经知道他们兄妹二人这些年过得不易,所以才专程上门来讨要亲姐的嫁妆,没想到郭氏还是挺懂事的。
“大嫂这样真是折煞我也。快起。”柳伯言正色道:“我知道这些年大家都过得捉襟见肘,乱世没几个人过得好。老夫人放心,等您将我姐姐的嫁妆归还给青云和明婵,青云娶亲和明婵嫁人的聘礼、嫁妆全部由我来补贴,对外只说是傅家准备的,我绝不邀功,只说舅舅加了几样东西。您看如何?”
夏氏觉得这主意不错,可她想到大孙子鹏举、小孙子志文也是要娶亲的,这银子从哪里来?
见夏氏还在犹豫,郭氏小声劝道:“母亲,同意了吧。”她不愿意在钱财小事上将青云兄妹两个得罪死了,毕竟以后傅家主要是靠傅青云的。
柳伯言猜到夏氏顾忌什么,又笑道:“老夫人不必有所顾忌,这些年劳您帮我姐姐管理这偌大的嫁妆,也是辛苦您了,若您归还了我姐姐的嫁妆,我自会给您一笔辛苦费,这个数。”
柳伯言伸出一个手掌,五指张开晃了两下。
郭氏看向夏氏,“母亲,五千两也不是笔小数目了。”
夏氏转念一想,等到大孙子鹏举娶亲后,三房的志文还要等个好几年呢,那时候全家的银子积攒起来应该也够三少爷志文娶亲了。
夏氏正要开口,柳伯言笑了,“大嫂说错了,不是五千两。”
“你的意思是说五万两银子?”夏氏呆呆重复了一遍。
“不是,是十万两。”柳伯言没有在开玩笑。
“这,这太多了,其实一万两就,就够了。”夏氏有些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好处。
大夫人郭氏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十万两可是笔大数目啊。
“没错,就是十万两,以感谢您多年来帮我姐姐管理嫁妆,毕竟她人已经不在了,可是她的东西却是留给孩子们的念想。”柳伯言严肃道。
“应该的,应该的。其实柳氏的嫁妆还有一大半被我寄存在钱庄里头,既有银子又有首饰、古董。你也知道,战乱的时候实在是不敢乱用乱花,我没有拿出来用过,平时能省就尽量省着点用。”夏氏这才说出了真心话。
大夫人郭氏松了口气,若是柳伯言发怒为难她们可如何是好,还好,柳伯言也是个谦谦君子,尽管她们先前做得不对,柳伯言也没有抓住不放,只要求将柳氏嫁妆还给青云兄妹两个就算完事。
“如此,咱们就一言为定,等您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去钱庄,将我亲姐的嫁妆全部取出,我便将十万两银票全数交给您。”
柳伯言说完后就离开了。
郭氏搀扶夏氏走回她的院子,“母亲,如今这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亲家公不计较我们已经花用了一部分柳氏的嫁妆,还愿意用银子换回他亲姐的嫁妆,是个厚道大方的人,您可千万别想岔了。”
夏氏拍拍大儿媳妇的手,“放心,我也想明白了,以后傅家还是要靠这些孩子的,他们过得好,我们才会好,我不会再糊涂了。”
腊月初八这天,明娇也来到傅家看了病中的金氏,母女二人一直说话说到晚膳时候,明娇后来又去见了祖母夏氏,但夏氏闭门不见,还让夏嬷嬷告知明娇,没事来来傅家。
明娇吃了个闭门羹,又觉得丢脸又不服气,气哼哼走了。
这天后,三夫人金氏病就好了,她听身边下人说起柳家舅老爷来的事情,便去见了夏氏。
“母亲,您对明娇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她毕竟是辰王侧妃,母亲既然连柳老爷那样的外人都见了,为何不肯见见明娇?”
“你是在埋怨我?”夏氏也怒了,“咱们傅家怎么个情况,你不知道?不过一个空壳子,处处如履薄冰,一个弄不好,全家都要倒霉。明娇若是别的王爷的侧妃就罢了,偏偏是一个谋过反的王爷侧妃,你还要让我们傅家把她当成正经亲戚?”
三夫人金氏彻底没话说了。
大夫人郭氏劝道:“三弟妹,都是自家孩子,没有偏爱谁嫌弃谁的说法。现阶段,就连京中权贵都不敢与辰王来往,等过了这段敏感日子,勋贵世家也与辰王来往了,咱们再跟明娇走动也成。”
“呵,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势利,怕被连累。”金氏冷笑了一声。
“行了,你走吧,别在我跟前碍眼了。”夏氏挥手。
“母亲,我还有一事要说。既然柳家要咱们还那柳氏的嫁妆,十万两银子未免太少。当年柳氏可是十里红妆的,十五万两白银才能让那柳伯言赎回去。”
大夫人郭氏听后叹气,“三弟妹,你病了这些日子是病傻了吧?二弟妹的嫁妆,咱们已经花了一部分,如今亲家不计前嫌愿意花大笔银子赎回去,已经是看在青云和明婵面子上了,咱们不能再贪得无厌了。”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我累了。”夏氏挥挥手,郭氏和金氏都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妯娌二人大吵起来,路过花园的下人们纷纷低头不敢说话。
不过她们二人争吵的内容,大家都听了个大概,没多久就传进了各个主子的耳中。
明婵自然也听见了,她就是觉得纳闷儿,哪怕当时辰王要强娶她,金氏因为怕她和明娇争宠而厌弃她,她也能理解,可最后她逃走了啊,金氏为什么还那么不爽?对二房不满对她不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傅承祖自然也听说了此事,他觉得很高兴啊,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再将柳氏的嫁妆交给青云和明婵,怎么算都是他们傅家赚了。
大老爷找到母亲夏氏,夸赞母亲理财有道,顺便告诉母亲不要再出幺蛾子,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了,长孙傅鹏举也怕这事弄砸了,特地过来安慰祖母劝告祖母如何行事,不要得罪柳伯言。
腊月十六这天,是个黄道吉日,傅老夫人夏氏约柳伯言,还带着大房、三房和明婵,几人一起去了京城最大的钱庄将柳氏的嫁妆统统取出来。
夏氏用的凭票已经泛黄了,虽旧了许多,但字迹清晰,是有效的。
柳氏的大笔嫁妆统统抬了出来,分八个大箱子装着,三夫人金氏都看直了眼,她记得傅家落难时,夏氏还装没钱来着,不免心中有些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