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十年将近千个日夜,全凭梵行谷不过三千日的岁月一刻当作一时辰得想、翻出不曾展现的悲喜得想、来回重复几遭得想,才熬过了六倍长的日子。
夜溏眼见他挣开手来不曾想躲开生生承下一拳,腹部一时剧痛不由闷哼出声喉头泛起一缕腥甜。
他不欲被他们担心权当大师兄这百年来的发泄咬着牙欲把血腥咽下不想又遭一拳再忍不住呛咳出声,没稳住身形闷声半跪下去掩唇咳出的鲜血死死捂在掌心之间。
“我的他娘疯了快一百年了!”
夜溏方才因委屈而起的怨怒烟消云散。
怨什么,怒什么,哪里来的资格。
同门师兄弟当年在一方孤岛如何接受自己身死的事实、如何在凡尘中摸爬滚打、又是怎样的刻骨思念才在百年之后汇聚成方才那样的眼眸。
而自己不过十载疼痛,后十载安稳修行,将同门一腔思念都浑然不知化作冰潭的平静无波,丝毫不记得梵行谷、不记得他们,念不起一分颠沛流离。
数载的无知无觉变本加厉成了此时的牵挂,原来斗转星移,故人转瞬都被岁月染了风霜,却还是此生唯一的念想。
“百年啊夜溏,凡人一生也就蹉跎过去了”
不变的只有他袖中魂牵梦萦的兰花清香。
夜溏抬手一摆又将佩剑扩大、安全感自然上涨。
又无意间向自己问起带来的那些人该如何,许是被分了心思惧意减少,蹙眉认真思索起他的问题来。带回蜀中去是最佳选择。
本以为已经结束今晚御剑一事、便可以回去了,乔天涯却只是拈指施了个驱寒咒、瞬间身体的温度就有了明显提升。
夜溏移眼望去注意到驱寒结界壁上是朵朵娇艳盛开的红色水仙、与自己的金色水仙稍有不同。乔天涯倒是有心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驱寒结界宛如一层防护、添了不少安全感。原先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也趋向平静,缓和了不少压力迫降。
夜溏本以为时间会被无聊打发、乔天涯却指了指远处、目光飘去任自己怎么想也只能瞧见那澄黄色月亮。
他轻轻道了一句:“这还是第一次同师兄坐在一起赏月。”
夜溏被乔天涯这句话挑起了不少回忆,想来他从不记得这些、再者时间也过去已久,如何能记得那些琐碎杂事。
夜溏暗叹一句没什么就不再多说了,自己也清楚这言多必失的道理。
过去都过去了,不必追究。
他身旁的乔天涯却忽地安静得可怕、一动也不动,声音也沉了下去。侧耳才听他低低地唤了句“师兄”。
夜溏疑惑上脸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但看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脸上也有着从未见过的神采。
夜溏又不免多问了一句是怎么了,察觉他与自己的距离变得狭小起来,多少骇然。再瞧。
乔天涯眸子里好像盛着满天繁星,映着身后的新月,映着自己。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诉说着缕缕温柔。
夜溏从乔天涯眼中读出这种感觉来…心下有些茫然,微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