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
夜溏膝下积雪融水浸湿衣料,冻得双腿僵硬失去知觉,发上顶着寒露,双臂垂在身侧,眸子盯着阶石。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四王爷听到了刚才一番请愿,也许没有。总之在内侍进去之后,大门再也没有动静。
直到天边灯火渐多,院墙外隐约的爆竹声越来越大,家家户户辞旧迎新,快子时了吧。
他心中满是悲凉,手指蜷紧手掌紧握,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的开始是这样的。
大门终是缓缓开启,四王爷仍是没有出现,甚至开始怀疑她到底在不在里面。那传话的内侍带来了好消息,只说查不出证据,请将军放心,自会放人。
一块悬石落地,绷紧的心弦一松身形歪了歪,被上前的侍从扶住站了起来,跟着去偏殿暖了暖身子。烛火摇曳手中杯盏温热。
这个年头有惊无险,还好,还好……
霜月初上,夜似也应它凉几分。
晚风卷衣习习过,湖面泛微澜。
江清却远远没有他们那般喜庆了。
一个人待的年岁多了,对过年这种事也就没那么在意了,最好的时候,从街上的小摊吃上一碗水饺,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一块干粮,几口水这年便算是过了。
这事寻常,江清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可是顾倾歌却皱了眉,仿佛觉得他受了多大委屈。
其实没有,我一直都是这么活着的。
江清告诉他。
顾倾歌摇头,对他讲:“勉强活着,和好好活着还是很不一样的。”
顾倾歌问他有何不同,他只笑不语,问到最后,才告诉他:“是一个人和两个人的区别。”
遇见顾倾歌之后,这个年就过的麻烦了很多,他早早的就开始置办年货,什么鲜蔬瓜果,新衣新物,不管有没有用,只要店主能说上一句吉祥话,他便能高高兴兴的把东西搬回家来。
顾倾歌觉得他是受了骗,他却不以为然:“过年嘛,就图个高兴。”
“而且啊,”江清笑眯眯的问她:“你没听见吗,他祝我和我内人和和美美呢。”
他对内人这两个字嗤之以鼻,顾倾歌倒是大方:“行,你还没有内人。”
没办法,他无话可接,扭身便走,顾倾歌也不在意,依旧在那摆弄着他新买回来的杯杯罐罐。
江清院子里的佣人早就辞退了,以至于现在他现在干点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他倒是不觉麻烦,反而引以为趣,甚至增添了一个没事把他的衣服拿出来晒一晒,被子枕头晒一晒的毛病。
“你觉得麻烦,可我不是还得睡呢吗。”他说。
他的床能睡两人,睡着也就算了,枕下又放匕首又放毒药的,叫人连睡也不心安。
顾倾歌曾经趁他熟睡,想抽走匕首,可是他才动了动,他便已经惊坐起身,握着匕首出神了。
“江清。”顾倾歌低声喊他,可是还未等他应答他,他却已经重新倒下睡觉。
她不信他睡的这么快,便伸手去探他的脸。
是湿热的泪。
她被吓了一跳,从此再不敢碰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