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很快就睡着了,秦亦欢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又不敢乱动,怕影响到陈词,只好一个人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夜。
从她见到陈词的第一天起,就觉得陈词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永远是那副沉静淡漠的样子,一切的心思和算计在她眼里都仿佛透明。
那才是她熟悉的陈词。
秦亦欢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一个时刻里猝不及防地接触到陈词的过去:比如她会抱着一只毛绒玩具狗睡觉,比如她高中从来不在英语书上记笔记,比如她也曾经喜欢清新可爱风,还会在被子角上绣自己的名字。
她想到陈词,又想到陈词的父母,又想到自己的父母……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半夜,终于满腹心事地睡了过去。
结果第二天六点,就被陈词的闹钟吵了起来。
——假日的第一天,总是会毁在忘记关闹钟上。
至少对秦亦欢来说如此。
陈词睡得很沉,甚至完全没听到自己的闹钟,直到闹钟闹完,还毫无醒来的迹象;反而是秦亦欢醒了之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披着外套下了床。
窗外突然咕咕叫了两声。
秦亦欢吓了一跳,拉开窗帘,发现陈词窗户外还有个小平台,上面喂着两只鸡,正轮流伸长脖子往栅栏外探,大概是等着喂食。
她拉上窗帘,坐到床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八点钟,陈词的第二波闹铃响了。
然后她看都没多看一眼,掐掉闹钟,转了个身抱着狗子继续睡。
秦亦欢:“……”
她只好继续坐在床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着睡着的陈词。
陈词把自己整个儿裹在被子里面,姿势十分不讲究,头发铺散着,怀里还抱着个狗,看起来乱糟糟的一团,冬日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脸上,像是年轻了十岁。
秦亦欢看着看着,恍然忘了时间。
直到上午九点,陈母亲自造访,才把一团乱糟糟的陈词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秦亦欢和陈词家一起吃了迟来的早饭,吃饭的时候,陈母不停地跟陈词说话,仿佛是想把一年半的话都在这几天里补回来。
她说:“那两只鸡是留着你回来吃的,你不在,我不会杀鸡,你爸对这些吃的又没兴趣。”
又说:“给你换了床被子,暖不暖和?”
还说:“你那堆书找个时间收了。”
陈词一边嗯嗯嗯一边喝粥,五分钟解决了自己早饭,把碗一冲,说:“妈,我今天跟秦亦欢出去。”
秦亦欢:“啊?”
她没听说啊。
陈母则问:“什么时候回来?”
“中午不回来吃,晚上回,等我回来做个鱼。”陈词说着把秦亦欢拉了起来,“走了。”
秦亦欢就这么一脸懵逼地被她拉着走了,跟着陈词坐上她家车,才想起来问:“去哪儿?”
陈词:“买鱼。”
秦亦欢:“哦。”
她一开始还不甚在意,直到陈词开上了高速,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才察觉到不对,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去买鱼吗?”
陈词:“是去买鱼啊。”
“那你走什么高速?”
“鱼好不好吃,跟水质有很大关系。”陈词跟她解释:“我们去个水好的地方,反正也不远,就一百多公里,中午差不多就能到,正好吃个午饭。”
高速出城之后,一路都是青山秀水,秦亦欢坐的副驾驶位,视野开阔,正好看了满眼的风景。
她不懂美食,却很喜欢这样说走就走,为了吃最好的鱼驶过一路风景的随心所欲。
中午的时候她们到了湖边,绕湖公路蜿蜒,湖中还有星罗棋布的岛屿。因为年节将至,平时的游客和自行车骑手都见不到人影,这么大一片景色,人却少得可怜,让秦亦欢难得升起一种浑身通透的舒畅感,甚至摘下了墨镜。
陈词停好车,问她:“中午怎么吃?”
“看你。”秦亦欢无所谓道:“反正我就随便吃两口,大不了拿水涮涮就是。”
陈词于是一笑说道:“那就不吃了。”
秦亦欢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嫣然一笑。
寒冬腊月,她竟觉得满山的花都开了。
既然决定好了不吃饭,陈词便回去启动了车,慢慢悠悠开出去出好远,终于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店,租了渔具。
她穿着件鹅黄色的短羽绒服,下身是棉绒短裙和靴子,黑色打底裤勾勒出漂亮的腿部线条,抱着渔具向秦亦欢走来的时候,裙摆一荡一荡,荡得秦亦欢心神摇曳。
陈词分了她一套渔具,两个人下到水边,展开马扎坐下。
秦亦欢问:“你会钓鱼?”
陈词挂饵,把伸缩鱼竿展到最长,甩开鱼线,“不会。”
秦亦欢:“……你这操作不是很六?”
“我钓不起来。”陈词说:“就钓着玩儿,这边风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