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罗刹竟想着弑神?若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是阴岳脚下的一条走狗吧?哥哥已被你们联手所害,如今你不急着去领功,在这里装什么伤心样子!你个叛徒!”
罗刹猛地抬起头,猩红色的双眸里压抑着的恨意让趴蝮看了都有些心惊。
只不过那恨意,并不是针对他的。
她粗喘了几声,如利刃般的纤长指甲缓缓收了回去。
“既然陛下已上禀天听,恢复了你的自由之身,自此往后,你便再也不受那所谓神位的束缚,这偌大的天地任你遨游。而我要做什么,想必也无需同你解释吧。”
话音落下,罗刹眼中多了一丝自嘲。
陛下,你为所有人安排周全,连那灵智不全的彼岸花都承了你的魂力,但临到最后,却连让我陪在你身边一时片刻,都不答应。
你在乎所有人好还是不好,却独独不会再在乎我的。
也是我,不配。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必要苟延残喘,去求什么自保,倒不如拿我这条命来赎罪。
罗刹眨了眨眼,干涩的双眸哪怕她再用力去挤,都是流不出泪来的。
本就如此,罗刹,集天地间怨念所生。
哪里来的眼泪。
“陛下交代过了,让我们不要扰了她,我此番过来只为一件事。”
罗刹虽没明说那个‘她’所指是谁,但在场之人想必都心里有数。
“陛下让我照顾好她,但这条烂命我已不想要了,她这个人想必我也没命照顾了。你若还惦记着他的嘱托,就依陛下所言,好生照顾好她。”
“你真的要去找阴岳?”
趴蝮声音讥讽,心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担心。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罗刹笑得冷漠,她在乎的那人已不在,这世间便再也没有需要她去费心为自己解释的人,她哪里还会在乎别人信她还是不信。
何子悯如同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般,默默听着二人的一言一语。
沉默安静的她,仿佛也被趴蝮和罗刹置之脑后,她侧身看了眼镜中一身红衣的女子,身上格外华贵的霞帔还未来得及取下,玉质的帔坠如同羊脂,光韵内敛浑然天成。
“乔何,已经死了?”
罗刹眉头一皱,转头看向突然开口的女子。
何子悯话音落下后又过了半晌,才听到了她的答复。
“于他而言,这世间没有生死一说,他不会死,却也再不会出现了,如此说来同死也没有什么差别。”
“至于你,你愿当他死了就死了吧。”
罗刹看似平静,但震颤着的身体,却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何子悯面色不改,声音却不自知地沉了下去一瞬。
“要找回他拿走的那些感情,我该怎么做?”
罗刹突然娇笑出声,掩唇挑眉的样子倒有几分从前同乔何笑语时的模样。
“何子悯啊何子悯,不可能了。”
她看向何子悯的目光里,既像是怜悯,又好似幸灾乐祸,还透着些嘲意。
罗刹在心中暗叹道:你看到了最后,我追在他身后千万年,却连他一个转身都等不到,而让他倾尽所有爱着的你,却在大婚当日,被他亲手将你对他的爱意一寸寸抹去。
“真不知你我之间,到底谁输得更惨一些。”
罗刹动作柔媚地抹了抹眼角,像是在拭去泪珠,但即便到了此刻,心中撕裂般的痛就要将她抽干压垮,她也注定落不下一滴泪来。
罗刹的声音太低,何子悯听得不太切,皱眉正要开口便听她继续道。
“这世间没人能破了他下的灵咒,除了他自己。”
说罢,罗刹无心再此继续与他们二人多言,转身正要离去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罗刹,听说你要来找我报仇?”
身形高大的男人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周身凝结的阴气如同滚水般沸腾着,屋内耀目的大红瞬间黯淡了几分。
阴岳抬手划过罗刹的脸颊,冰冷的目光里带着丝血腥味,“真是一条养不熟的恶狗。”
离婚房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柳大四人心中一凛。
有人,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