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一辈子混大锅饭的“工人”说是他养活了知青,我问他下乡7年你干不干?他又说他女婿10年前就100万了,他玩的某人是我的10倍……怎么说呢?他这些话让我想起一部外国老电影里的台词:“墨索里尼,总是有理,而且啊,永远有理,咚卡,咚卡!”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是敝地一部分市侩的恶习,他们连说话都想着占便宜。
466.照例
南边,河街。
方玉按时起床看91岁的妈妈是不是睁着眼。
果然。
于是,照例。
她母亲下床,她服侍她妈妈解手,然后陪再也无法入睡的妈妈聊天,直至天明。
467.危险朋友
最近突然收到荣朋友的视频,他身穿蓝竖格子长衫在医院走,他妻子特意拍的住院部一道门前,门框上“肿瘤科”几个大字。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荣朋友又发一条:“差点没下手术台!”
我回想起荣朋友与人交往,常常最后友谊破裂。
他这个人很善良,70多岁了,一点也不世故,例如这次,早已查出大病却动完手术才发消息,生怕打扰朋友。
他虽工人,但高中毕业,且善书法,善拉小提琴。
不幸他最早的一个朋友是丧尽天良的张定坚,他们是小学同学,都爱写作。
张定坚那时在镇上建筑社做木工,荣朋友在国家地质队找矿。当年,地质队员扛着标杆行走在阿坝草原的光辉形象令草原上尚是少年的著名藏族作家阿来非常非常羡慕。
这羡慕到荣朋友的朋友张定坚那里就成了嫉妒。
因为张定坚所在的镇建筑社只是地方集体企业,荣朋友所在地质队是国家的,由于找一种稀有的矿,还是保密单位,并且荣朋友后来连标杆也不抗了,调文艺宣传队拉小提琴,到处演出。他写信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张定坚——当时是上世纪6、70年代,交流信息还没有微信,是写、寄纸质的书信,也没有手机,是座机,且座机私人没有,都是公家的——却没有料到张定坚得知这一情况,不但不高兴,反而十分痛苦。国营和集体,他已经败了,现在还加上个宣传队,还宣传队拉小提琴,连舞都不用跳歌都不用唱!
张定坚继父是社长,他想方设法进入了社宣传队,不过他是跳舞,他认为比起荣朋友来,他很辛苦,因为他身材笨大。在台上跳舞,他那笨大的屁股不是撞了这个,就是撞了那个。
因此张定坚到处说荣朋友“在宣传部”,“吃政治饭”,“吃轻松”。
“朋友”这样宣传自己,荣朋友从来没有料到。
更没有料到的,在后头。
张定坚写信让荣朋友把国家资料偷出来,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在当时是非常严重的犯罪,可以处以极刑!
荣朋友回家探亲时狠狠骂了张定坚,并当面质问张定坚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想害我?”
张定坚只是“憨厚”地傻笑。
因此,他们的另一个朋友——我,用当时一本非常有名的日本推理小说的名字来称呼张定坚:“敦厚的诈骗犯。”
我也爱写作,我年龄比荣朋友和张定坚都小,是个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荣朋友见我一面后就对张定坚称赞我,说我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纯洁的一个青年”。
是的,荣朋友说话喜欢咬文嚼字。
后来荣朋友和他美丽的妻子离婚了,因为那妻子出轨,被荣朋友的弟弟捉住。
张定坚居然对我说:“人家说是他老婆闹的离婚,他老婆根本看不起他。都离婚了他还去找人家,结果找到老丈母!”
张定坚一派幸灾乐祸并站在道德制高点。
不可思议的是,连镇上那些以传播他人隐私为业的小市民也不敢这样说荣朋友。再说,荣朋友肤色白、个子高,长得很潇洒又多才多艺,怎么他老婆会看不起他!并且荣朋友的工作单位在地方上是最被羡慕的,工资高、补贴多、保密单位,他老婆却
是没有工作的居民。
但镇上都在传张定坚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张定坚是不是原创。
张定坚啊,你哪来的深仇大恨?
张定坚的另一个朋友罗德,长着一副英俊的面容,常常表情悲哀,被取外号莫里哀。
人很老实的,却在建筑社去外地修厂房的时候被张定坚怂恿,去干了一件大事,被判死刑!
结果改判死缓,但“陪打”被吓坏了,晚年被放回家,生活很是潦倒,想不到张定坚不但不伸出援手,反而在别人“捡垃圾吃”的时候跑去嘲笑人家,事后还对我大事渲染。
建筑社又一个张定坚的朋友万正友,患皮肤癌,据张定坚说“半边脸都烂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太痛的时候就看《聊斋》,张定坚闻讯赶了去,嘲笑别人:“你和我一样没文化,看什么《聊斋》!自欺欺人。”
这是该对垂死的朋友说的话吗?
张定坚同学杜从儒,英俊潇洒,工作能力强,多才多艺还会在过年时耍龙灯,张定坚将老婆美丽的表妹介绍给他,人家感情很深了,他却又从中破坏直至搞得二人分手,杜从儒患胃癌,去世早,大概与此事应该有关。
张定坚的同学杨和周。
杨音乐有造诣,参加外地演出团全国各地到处演出,患癌回家,张定坚闻讯赶去“看望”,竟对那在地方上从小以音乐闻名的垂死的可怜人说:“其实你不懂音乐!”
周考入名牌医科大学,是地方上名医,患癌,张定坚闻讯赶去“看望”,说那垂死的人“其实你不懂中医你却胆子大开诊所”。
两个人一生的奋斗和得意竟被张定坚一句话否定,看似敦厚的张定坚真会说话恶毒。
张定坚亲表舅子——他老婆的亲表弟胡,从阀门厂工人奋斗成为作家,得到红极一时的大作家刘心武撰文赞扬,张定坚到处说别人不行,还上门百般贬低否定,搞得那老实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后来竟患癌症英年早逝。
张定坚成功加速以上朋友、同学的死亡,加以张定坚长得白,我为之取绰号曰“白无常”——总是出差,去替阎王勾取性命。
荣朋友对我此说不以为然,说:“他还没那么大的能耐!他是糊涂,缺心眼,开玩笑不管后果。”
可怕的是现在终于轮到荣朋友了!
更可怕的是年前荣朋友的弟弟刚刚因癌去世——连这么严重的消息,荣朋友因为怕打扰别人,也没有通知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