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曲着的指尖终于忍不住地小心地触摸到她的脸颊。
这人睡着后便显得格外乖巧。
眉间舒展开来,平静安逸,露出抹与孩童般无忧无虑的神情来。
叫她看一眼,便心下柔成了水。
她瞧了会儿,将她散乱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去,又为她拉好了被子,便停下半跪在床边,抿了抿唇角,轻轻柔柔地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随后起身,悄悄出去了。
她知晓,若是祁妘初醒来,定是不愿见到她的。
门转动,发出了轻轻地摩挲声,不一会儿便恢复安静了。
秦攸宁才走出去,便有人告诉她大公子到来的消息。
她微蹙起眉,淡淡道了句知晓,随后朝着前厅走去。
那边果然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便是秦攸远。
一身墨绿锦袍的男子正皱着眉在厅中坐着,一听见脚步声便抬眸看来了。
秦攸宁的眼神柔和了些,却不等她开口,便听见秦攸远一句话,叫她又彻底冷下了脸。
“祁将军在哪儿?”秦攸远急急问道。
他看着眼前的阿妹,心下叹息不止。
“阿爷说了,叫你回去,放了祁将军……”他劝道。
“……你与祁将军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啪!
秦攸远一顿,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去,却见自己那个向来端庄清冷的妹妹此时脸上一片阴沉。
“她是我的!”秦攸宁打断了他的话,一挥手,摔碎了小桌上的一个青瓷杯,眼中闪现出几分戾气来。
她瞧着面前的兄长,脸上再无往日的温和,显出的尽是狰狞的冰冷和怒意。
“祁妘初身受重伤,武功全废,离开了我,外面多的是想要杀她的人!”
“如今她除了我,哪儿都不能去,她只能和我在一起。”
那双清丽的眸子中全是疯狂和偏执,让秦攸远看了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疯了吗?”他捏着扇子,低声呵道。
“就、就为了这个,你就将祁妘初的消息泄露给姜黎瀚?你就毁了她这么多年的功业……”
就为了把人锁在自己身边?
他紧盯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子,得到的却是无声地肯定。
秦攸远揉了揉眉心,忍下了心中的怒气。
他难得对着自己唯一的妹妹硬声道:“绝无可能,祁将军日后会由秦家护着,秦家愧对她!至于你们的婚事……”
“若是祁将军不愿,你不可勉强她。”他斩钉截铁道。
秦攸宁沉默地听完他的话,陡然轻笑,带着数不尽的寒意:“祁妘初将会是我唯一的妻子。纵是祖父前来,这点也绝不会改变。”
女子眉宇间阴翳一片,淡淡道:“兄长赶来,想必也累了,便去客房休憩罢。”
“半月后,我与阿妘大婚,兄长记得参加。”话罢,她甩袖离去。
这其实是变相的软禁了,秦攸远无奈地瞧着周围有人上前恭敬地请他去客房安歇。气得摔了一个杯子,又后悔不曾多带几个亲兵。
众人都认为是秦攸宁疯了,他们看见的是这个近乎不可理喻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爱情毁了一个本前途无量的将军,如今还要强迫折辱。
可是他们不曾看见秦攸宁灰暗的记忆。
不曾看见前世那个独守新房,撑着最后的矜傲却等不来爱人的世家女。
不曾看见那个被人弃若敝履,岁月荒芜、杂草横生的冷宫皇后。
她守着华美空荡的宫殿,一日日听着人们的冷嘲热讽度过。
她守着心尖上鲜衣怒马的小将军,守着她留下来的空洞的承诺,却换来了最后薄情一剑。
真心被人践踏入泥,傲骨被人肆意碾压,任宫殿中慢慢爬上了青苔也无人理会。
她瞧着日升日落,从最初还存着矜持期冀的思恋,到后来在黑暗中挣扎着蔓延的绝望。
整整十二年,自她被冠以皇后之名关入宫中,她只见过那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