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不说这个,还能说什么,难不成他是想赖账吗?她就微微眯了眼:“夜华君,你不是想赖账吧?”
太子很淡地笑了一下:“自然不是,回天宫后,我便为上仙收集册中所载,上仙不必担心。”倒是一句利落的爽快话。
太子应下了这事,让她挺高兴,因为来之前她根本没寄望过还能有这种好事。太子这人还是不错,她一边这么想,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个药瓶递给他:“那这些药你也收着吧,看你仿佛是大安了,但这些药有安神魂之用,即便大安了,再吃个半月一月的也很好。”想了一下,又问他,“可有笔?我给你写一下用法。”
她自觉说的是一句亲切的、关怀他的好话,但太子却没有回答她。他微微垂着眸,看着手中的药瓶,似在思索什么,待她不解地再次催促他笔墨时,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让她没太听懂的话。他说:“上仙你……不像是烦厌我的样子,你从来没有烦厌过我,对吧?”
她觉这问题奇怪,她当然不曾烦厌过他,若烦厌他,她为何救他,她吃饱了撑着的吗?“我是不烦厌你,”她答他,实在好奇,“你觉得我烦厌你吗?可我为何要烦厌你?”
太子将目光从药瓶上移到了她脸上:“那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她颔首:“你问。”
太子深深地看着她:“你既然不烦厌我,那为何总想与我退婚?”她一时愣住了:“退婚?谁说我要退婚?”
太子也愣住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道:“可你们东荒,不是都这样传吗?”对此事,她着实不知,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静立在她身后的迷谷。
迷谷却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她咳了一声,迷谷醒过神来,接收到她的眼神,立刻上前一步,俯身同她道:“我记起来了,姑姑,当年是隔壁山头的小烛阴她哥因爱慕您,意图挑拨您同太子殿下的婚事,故而放出了这流言。彼时您正在闭关,是以不曾听闻此事,”说到这里他挠了挠头,“不过这事当日已被四叔处理过了呀,怎么还会有流言传到天族去……”迷谷口中的四叔,指的是她四哥白真。
她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问迷谷:“我能不能问一下,四哥他当日是如何处理这事的?”
迷谷做出了一个徒手劈西瓜的姿势:“四叔把小烛阴她哥给狠狠削了一顿。”她问:“完了?”
迷谷答:“完了。”
她扶了一下额头,再问:“那流言呢?你们没有去制止吗?”
迷谷道:“我当日也问四叔了,需不需要发个榜文澄清一下流言,但四叔说,流言嘛,流着流着就流产了,不用管它,就、就没有管它。”
她沉默了一下,看向太子:“就是这么回事。”又撇清自己,“我从头到尾不知情,也没有说过要和你退婚。”
这一次,太子立刻回了她:“嗯,我知道了,退婚是误会。”他抿了抿唇,唇边浮出了一个笑,她没有太注意,看得不是很真切。此时她心里想着别的事,没余暇关注旁的。
她在想,既然阴差阳错说到了婚事这个话题,其实正是个好机会,将二人这桩乌龙姻缘说清楚。
拿定主意,她咳了一声,开了口:“嗯,这的确是个误会,你二叔当日退婚,害我沦为了笑柄,你爷爷为了帮我做面子,将你点给了我。虽是乱点鸳鸯谱吧,但的确替我解围了。”她停了一下,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发现他神情并无异样,遂继续道,“我呢,为了青丘的面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同你退婚的。但我自知你我并不般配,”说到“般配”二字,她难得地脸红了,觉得自己这是在和一个崽崽说什么呀,简直为老不尊,但又不能不说,她就又咳了一声,掩住了那阵不自在,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你一个崽崽,呃不,你一个小孩……”
太子打断了她:“我不是小孩。”太子的神情依然并无异样,但声音很冷。
她一想,她三万岁刚成年时也讨厌别人管自己叫小孩,就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嗯,你一个……呃英姿少年,同我做配,这自然是委屈了你。”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诚心实意地讲起了歪理:“照理说,你必不愿早早同我成婚,但如今我对你有了救命之恩,为这救命之恩,你说不准便打算委屈自己了,这却是我不欲的,是以此前你忘了一切,我反倒觉得不错,至少不用把事体搞得如此复杂。”
铺垫了许久,她觉得这时候引出她真正想说的,太子应该也能理解并且赞同了,她就清了清嗓子道:“我救你吧,不过随手一救,其实并不觉着这是什么大恩,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把药材还我,我们便算扯平了。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我觉着你也不用禀明天君,须知天君若知此事,你我的婚期估计就近在眼前了。这对你不太公平,我也……并不希望如此。我还是希望一切都如我没救过你那般,自然顺畅地进行,我们的婚事也至少拖……呃不,能至少到你被授太子印之后再举行,这样我才不会觉得亏欠你太多。再则,受了太子印,再成家,先立业再成家,意头也很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把这篇歪理翻译过来,其实就是她不希望和太子牵扯太多,亦不希望和他早日成婚,唯愿这事之后他们能各归各位,一如从前。就这三个意思。她佩服自己能把这三个意思说得这么婉转漂亮,简直要为自己喝彩。
但太子不知道怎么听的。太子听完后,静了片刻,抬起眼帘,平静地回她:
“我明白了,上仙是希望在成婚之前我们能先好好培养感情。那待我回九重天面见天君,禀过天君后,便来青丘住一阵,好好与上仙培养感情。”
她当时就傻了,赶紧道:“我不是……”可话还没说完,殿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一位头戴幂篱的窈窕丽人撩开了珠帘,出现在了内室门口。
丽人语声清润,含着笑:“何必还要再回九重天面禀天君?写封信不就行了。你三叔不是让你护我去我欲往之地?我欲往之地,便是青丘之国。”女子看向她,“白浅上仙,不知令尊这些日子,可在青丘?”
这便是昨夜所发生之事。
狐狸洞口的老樟树下,白浅揉着额角,不禁又道了声头疼。
迷谷也觉得难办,只好尽己所能地安慰了一下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白浅看了他一阵:“……你忒会说话了。”
迷谷脾气好,不以为意,还是好心好意劝他姑姑:“姑姑,为今之计,也只能您以后多注意一点儿,别仗着小聪明,在太子殿下面前乱说话了。”
姑姑:“……小聪明?”
姑姑将手里的茶盅照他脑门儿扔了过去,迷谷赶紧往后躲。
天边远远飘来几朵祥云,太子一行,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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