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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雪原

大雪刚过,天空一片澄澈,凛冽的寒风催促着流落一片的雪花,雪花散漫地跑着,在一头刚刚吃饱的北极熊身上流连,在初升的太阳下显出晶莹的闪光。北极熊慵懒的抬起头,注视着仍然沾染着长夜的雪原,在难得的饱腹和阳光下,感到很幸福。

这是一条少人探看的航道,终年的寒冷铺就了庞大的墓场,无数探险家在此丧生,寒风裹挟着暴雪让他们迷失方向,薄冰暗藏着急流让他们损失惨重,夜幕豢养的野兽让他们疲于奔命,在熄灭的篝火旁,冰霜包裹着他们绝望的遗容,自此没入白雪之下,再无人问津。狂风以为人类不过如此,盘踞在这里肆意嘲笑,直到一群人类用钢铁的城池横冲直撞地突入,插上了各色的旗子,欢呼一通后匆匆离开。后来又有不少人,同样的插旗,同样的欢呼,同样的离开,北极熊已经见过不少次了。

旗子的阵地在经年的摧残下已经所剩无几,只留下几个旗杆横七竖八,像是惨败的的战场。迟来的晨曦撩拨着残破旗帜,在风中展现着最后的骄傲。司空见惯的场景,对北极熊来说,远没有食物重要,或许开始时很新鲜,后来就和冰原一样,逐渐沦为领地的一部分。它不太想动弹,即使感觉到有个人形生物正向阵地靠近。

那人衣装单薄,身材瘦长,倒是与残破的旗杆相得益彰。在寒风的呼啸中,他的手向最完整的旗杆伸去,在只差毫厘之处停下,手指轻轻上钩,一座庞大的钢铁王座破冰而出,周围的空气仿佛受召应急速前来,王座成为整个冰原旋涡的中心。无数的雪花越过那人的身躯,轻抚着王座上精美的刻痕,并最终融化于王座顶上,那颗重见阳光,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

北极熊惊叫一声,在风暴变得严重之前仓皇逃离,不敢再留恋溅落上岸的鱼虾。

“来的比我预想的要早啊,”那人一边摘下遮盖面容的帽子,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说着,一边抚摸着王座上的花纹。

沉默,空气比雪地温度更低。

“上次见面到现在,有三年了啊。”那人并不在乎僵硬的气氛,转过身坐到王座上,指着挣脱长夜的天空,“那他们,也该到主干了。”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的。”来者的声音优雅而悦耳,单薄的身体在风中丝毫不晃。

沉默,在方圆几公里的活物都被驱逐殆尽的雪幕下,两个人在凛冽的风中对视,残破的旗杆倒在地上,被风刮得老远。

“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王座上的人率先打破了死寂,轻轻拍着身下,“我们都知道。”

“昨天的事,你干的吧。”

“对。”

“为什么?”

“为什么?”像是对面开了一个愚蠢的玩笑,王座上传来讥讽的声音,“罪人受罚,死人偿罪,这只是第一步。”

“你依然坚信你的那套吗?”对面的人有些发怒,“无论乐师做了什么,但结果难道不是……”

“慕斯克不是乐师,”王座之人打断了她的话,“乐团只有战士,没有逃兵,更没有罪人。”

“乐团是为人类文明续命而诞生的,不是你横加罪名,肆意发疯的借口。”

“你是这么认为的。”王座之人指着对面那个背对太阳而站的身影,“那阿尔多蕾,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阿尔多蕾身体微微发颤,她很清楚,在乐团唯一的领袖,现在也是唯一的成员面前,自己“歌者”的身份已然不被承认。

“那……我也不必再叫你‘指挥’了吧,符生。”

王座之人微微动容,在生命冻结之前,自己的名字也少有人提,人人都只知道为人类而战的指挥,却从没记住同为人类的符生。

“多谢。”符生淡淡说道。

“……客气。”

话音未落,无数凭空而现冰锥包围在阿尔多蕾身边,随着符生轻动手指,漫天冰花四散,朝着对面毫不留情的扫荡而去。冰锥齐聚一点,猛然爆裂开来。

如他所料,并没有所谓的血迹渗出,空中徐徐出现一道身影。

阿尔多蕾居高临下,看着在王座上的符生,紧握着的手终于张开,寒冷的空气温度骤升,每一个分子的活动都变得越来越剧烈,无端的火焰骤然出现,在符生周围点燃了血一般的炼狱,火舌凶猛地冲击着王座,企图用来之不易的生命冲刷掉繁密的刻纹。

在火焰包围之外,阿尔多蕾双手合十,似乎在挤压什么东西,随即轻轻推出,大片的爆炸从手边推进,一路蔓延至火焰处,一触引发出更大的爆炸,分子从久违的活跃中慢慢回归平常,大片的冰屑掩盖了视线,在晴朗的天空下上演暴雪之景。

阿尔多蕾眯着眼,紧紧盯着前面的最深处,冰雪在那里遮掩着,无数的雪花连水的过程还没有享受就融入空气,在逐渐稀薄的雪幕下,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过,随蒸气一起悄悄遁走,顷刻为天空蒙上一层灰色的幕布,初升的太阳在幕布后发出抗议的光芒,只有寥寥几道穿过。在告别极夜之后,这里迎来了新的黑暗。

阿尔多蕾从空中降落,弥漫天空的黑云已经说明了一切,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丝毫没有作用,自三万年前沉淀至今的他,如同神明降世,无人可敌。

“可惜,阿尔多蕾,”毫无波澜的声音从模糊中传出,“在罪人的牢狱中生活太久,你已然沾染了罪人的习性。三年前,我就给过你机会了。”

“倒不如说,是你坚定了我的意愿,”阿尔多蕾知道他指什么,“要不是你把那枚戒指给爱丽丝戴上,或许我真的会展开融合。”

“生命与生存的选择,你我已经分道扬镳。”雪幕散尽,符生毫发无伤,“而现在,最后的机会也已经用完,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罢,符生手轻轻一招,王座顶上的宝石脱落,慢慢落入他的手中;与此同时,堆积的乌云中雷光乍现,紧接着一道银光闪过,将来不及反应的阿尔多蕾劈倒在地。

片刻后,他看着对面难以动身的阿尔多蕾,波澜不惊的语调中终于带了一丝惊讶:“你摘下了?”

“我把握住了另一个机会。”阿尔多蕾艰难地抹去嘴角的血迹,全身上下如同千万根长针扎过,麻木而疼痛。

“看来是找到了替死鬼。”符生嘲讽道,“你那所谓的正义和守护,不还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吗,从这种方面来说,你所做的也并不比我高尚。”

“没办法啊,谁让我碰上你这么个怪物呢。”阿尔多蕾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最后还是趴倒在地上,自嘲道,“我保护不了太多人,到头来也不过护爱丽丝周全。”

“有意思。”符生挥手将阿尔多蕾的时间禁锢,将她关入了寂静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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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月光照耀着大地,夜晚的余韵仍然让一些人沉醉梦乡。但也有不少人,上学的,上班的,受时间所迫不得不在夜幕笼罩之下早早踏上行程。在一些人的一天还未结束时,另一些人的一天已经开始,匆匆的步履在城市苏醒之前迈出,偶尔的铃声在梦醒时分响起。

一座老旧小区门口已经摆好了不少早点摊,慢慢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作为闹铃开始唤醒城市,不少人在这里驻足,给空荡荡的肚子添下第一道烟火。每一天都一样,每一天都很好。

轰然的爆炸声骤然响起,在老小区里的不知道哪栋楼。平静的时光就此被打破,人们惊恐地抬起头,脸上是不约而同的迷茫与害怕,浓烟在前楼的遮挡下升上天空,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仿佛已经近在耳边,有人开始逃窜,有人依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还要看怎样的发展。终于人们从迷茫中脱离,窃窃私语和大声呼喊融为一体,仿佛有浓厚兴趣似的,不少人们抛下自己要做的事,纷纷投入到灾难的前线,加入自己的一份议论。人群开始增多,开始变乱,在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下,偶然的变化让他们兴奋不已。

不多时,几辆警车和消防车赶到,开始疏散救灾。在隔离带外。仍有越来越多的人,努力伸长着脖子,依据仅能看到的浓烟慷慨陈词,给后面的连烟都看不到的人们绘声绘色地讲着现场实况,甚至连几死几伤都能推断的明明白白。太阳逐渐升起,在逐渐明亮的晨曦下,人们为了久违的兴奋攒涌上前。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影从小区的侧面翻越而入,不多时,他避开监控,朝人少的地方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