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你和姨妈去吃吧。”林旧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头脑在虚幻的现实中浸泡了太久，变得十分迟钝。

看着蹒跚着走向房间的背影，牧子静不知道如何安慰。当年他的父母失踪，受人怀疑，自己还能尽力帮他，为他四处奔走。但现在，心的距离已经远远隔开人的距离了，林旧将自己完全封闭，以一副假面迎世，谁也靠不近他，最后还是只能由他来保护他自己。

口袋里传来一阵振动，手机响了，牧子静接通了电话：

“队长，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三天前失踪的夫妇又突然出现了。”

“什么？”突然地出现要比突然失踪更加离奇，牧子静实在难以理解。

“我理解你的惊讶，事实上，谁都会惊讶的。”队长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那……”

“明天的行动取消。”

“为什么？即使受害者回来了，我们不是有现场的指纹吗？还有那些证据……”

对面罕见地沉默了，许久，在沉稳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终于响起：“所有的证据，全部消失了。”

瘫倒在房间中的林旧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警局保管的证据凭空消失这件事，或许就算知道他也很难惊讶起来，在被那个名为歌者的人的奇异行为冲刷过的他，已经忘记惊讶为何物了。他当然可以把这一切都推到“一场高明的魔术”身上去，否则就真的要去魔法和灵异上找原因了。

但他难以接受，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一场魔术，就值得他们如此费周折，甚至不惜去绑架素不相识的人？况且在那场短暂的交谈中，歌者虽不正常，但也不像那种恶趣味。

还有那场寂静的牢狱……林旧一想到就不寒而栗，生命的冻结，时间的停滞在一霎发生，这已经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高度，更像是某种超自然。

以及那房中和杯上的花纹，虽然并不一样，但没来由的，林旧却有种它们同属一个风格，一个从未在此世出现过的风格，并不是风格表明是何时代，而是未到时代孕育风格。

未被文明追及的能力，未被时代创造的风格，未被人类理解的行为，歌者，要么是个有高明技术的神经病魔术师，要么……

胡思乱想！林旧打断了自己没来由的天马行空，这些已经不在合理的范畴之内了，所有事物的行为与运动，总要遵循相应的“理”，与其像个幻想家一样没事就推给虚无缥缈之中，还不如仔细想想是否有漏掉的细节，又没有神仙妖怪，她还能真像她说的，是个“生命的大魔法师”啊。

林旧从床上一跃而起，手中的戒指掉到地上，在地板上闪着鲜红的光芒。林旧弯腰轻轻捡起，抚摸着银圈上的华美刻纹。戒指的结构很简单，银色的戒指圈上镶嵌了一颗并不硕大但却无比精美的红宝石，宝石折射的光芒在凹下的刻纹中缓缓流动，让人感觉这似乎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仍在忠实地执行自己任务的心脏。

然而林旧对个东西的本质丝毫不感兴趣，它是戒指也好，是生命也罢，都和自己扯不上半毛关系。正像临别时歌者所说，这不是林旧觉得合适的报酬，也绝非他独自前去的目的。他本想用戒指作为筹码来进一步套话，可谁知道这人这么大方，说不要就不要……

“唉，改天还得再去一次。”林旧咕哝着，打开手机随意翻着，看到一则新闻：“某国在未经宣战的前提下随意向多个国家发射核弹。”

“现在营销号在编新闻的时候可不可以动动脑子，这谁会信。”林旧还没嘲笑完，多个新闻媒体，个人的，官方的，营销的，权威的，籍籍无名的，赫赫有名的，都在报道着相同的新闻，下面的讨论热火朝天，像是世界形势，国家大事已经沦落到他们手中一样。相比起来，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林旧像是个被热闹世界拒之门外的小丑。

林旧不会评论，对这些大事件从来只是看看，感觉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意义的话来。新闻所给出的也只有一些不太重要的信息，不过有意思的是，那个国家到现在为止，在国际巨大的谴责压力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甚至连个背黑锅的都没有选出来，都有人猜测他们国家的内政是不是已经卡壳了。

“嗯……发射时间……今天晚上八点十四分左右……”

“诶？”八点十四分？林旧很清楚地记得，在从爱丽丝手上摘下戒指的时候，她指向了桌上的电子表，上面正是八点十四分。

“阿尔多蕾妈妈说这个很重要。”爱丽丝悦耳动听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在为数不多的交流中，只有特意指向时间和……那个叫阿尔多蕾的名字最让人奇怪，这也是林旧虽然很喜欢爱丽丝礼貌优雅的态度，但依然把她归为像歌者那样不正常的一类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林旧有点慌，理性告诉他堂堂一个大国的战略核武器怎么可能让远在彼岸的陌生人轻易掌控，但从他们的行为，举止古怪也好，故弄玄虚也罢，真实的“理”似乎已经离他们太远了。现在，曾经离他们很近的自己，也不得不考虑，自己和现实，和理性，好像也被迫隔开了。

“明天再过去一次。”林旧下定了决心，重新紧握在手心的戒指微微发热，泛出一道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