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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开心。

可不管怎么问,他都说没有。

那夜,他或许心有郁结,近乎发泄;她叫了痛,他才反应过来,忙说对不起。

也是那时,姜皙像从幻梦中清醒。她发现,许城的话,越来越少了。每夜,他几乎没有多的话,只是疯狂地亲吻和做.爱。

或许,所有的缠绵,都是他的求救。

莫名地,姜皙说想回去船上住,哪怕一周只住两三天也行。

搬去那天,恰逢清明。

夜里,江岸边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有人在烧纸钱,祭奠故人。

姜皙坐在甲板上看着,突然没头没脑地问:“要是哪天我死了,你会给我烧纸吗?”

许城轻拍了下她嘴巴:“说什么屁话。”

“我是说如果。你纪念亡人,也会烧纸吧?”

“会烧,但就是个形式。我不相信这些东西。”

“不相信有鬼魂和神仙?”

“嗯。也不相信有来世。不信轮回,也不信神灵。”

“为什么?”

许城说:“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也不信报应,好的坏的,都不信。这世上要是真有报应……”

为什么好人惨死,为什么奸恶猖狂?

他掩去心中落寞,道:“信那些有的没的,没用。我就想按我内心的准则,一路走下去。来人间一趟,听从自己的心,对得起自己,这辈子也就够了。”

姜皙望住他的侧脸,在晚风中坚毅的、执着的、又染着一丝悲怆的侧脸。那一幕,映在了她的心上。

她想,许城,因为如此,所以你痛苦吗?

渐渐,姜皙总是问他工作上的事。无论她怎么问,他都以无事搪塞。但姜皙心有怀疑,变得警惕不安。可他没法解释,怕讲多了引发祸端。

那段时间,他明面上跟着姜家父子出入各种黑白场合,见识着这个家族的腐败与肮脏。暗地里,做贼般搜寻着姜家在各处的保险柜和账本。处处惊险,处处落空。

每日在姜成辉、姜淮、李知渠、姜皙和一堆正确错误黑暗清白之间周旋,他精神高度紧张,连做梦都不敢讲话,人快要疯了。

她问得越来越多,他被逼得不耐烦,提高音量。她便噤声,不问了。他又自责煎熬,向她道歉,说工作太累。实在太累了。

姜皙从他那里得不到结果,只能内求答案。

她哪里知道许城被各种现实、情感、危机、险境撕扯,几近碎裂崩溃。她以为他是在姜家和她之间抉择;既舍不得她,又无法融入和接受姜家,两相为难。

她开始自责,担忧,心疼——自责将他拖入两难境地;担忧作恶为祸,终遭审判报应;心疼他的痛苦挣扎。

她没有能力解决这庞大的一切,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纾解他的痛苦。她尽全力地在亲吻中、在亲密中迎合他,抚慰他。

两人都仿佛在无声地用亲吮、吸咬、紧抱、冲击交流着心中的恐慌、无力、绝望,或对彼此的怜惜、心疼、爱意。

仿佛各自一天的飘荡无依结束后,唯有彼此相拥才是真实。

如果那夜是在船上,恰逢大雨倾盆,敲打甲板;风高雨急,天地飘摇,许城和姜皙便反而能心中安稳,能久违的幸福,能难得睡个好觉。

姜成辉要许城做的事,他终究没做。

江州日报有个记者,写新闻抨击新区建设有规划不合理和腐败之处,姜成辉认为此人不能留。

自然是叶四他们动手,但他希望许城去坐镇。许城看过那篇报道,并不值得姜成辉惦记,但那报道隐射了江州某位重要人物——许城在姜成辉办公室见过的那位。

他怀疑姜成辉在帮他的保护伞解决麻烦。

他断然拒绝。姜成辉没太在意,姜淮却再度跟他杠上。

不久后,两人又爆发了一次冲突。

五月,江州开始入夏。

那天许城结束完一天工作,准备离开会所时,在楼道里闻到奇怪的味道。

他寻着味儿过去——三楼一房间里云雾缭绕,年轻的男男女女神色诡异而迷离。许城进去,几瓶冷水把人泼醒,叫人报警。服务员吓一跳,赶忙把当时值班的邱斯承喊来。

邱斯承也惊了,说他们玩的东西绝对不是店里的,肯定是自带。

为首的男生丝毫不惧,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搂着女朋友,安慰说没事;边说边扔了厚厚几沓钱在茶几上:“借你们场子玩,是看得起你们。拿了钱,闭上嘴滚蛋。”

许城一句话没说,摁下手机摁键报警。那男生明显慌了,可姜淮出现,抽走了他手机。

他了解完事情经过,把许城带到隔壁空房,说这孩子爸爸是何人物。今天先放他们一马,告诉家长,以后不许他们来了。

许城说:“姜淮,你们口口声声要搞正经事。今天这事儿传出去,别人会不会拿你这儿当窝子。沾这个,你想死啊?”

姜淮眯眼,一字一句:“我说了,这事儿不会传出去。”

“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