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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远处峰峦叠嶂也朦胧起来,入眼已现南境气象。

夕阳透过花窗,在梅爻身上落下轻浅的影子。这是她在大齐辖域的最后一晚,待明日破晓,南境的旌旗便会出现在官道尽头,阔别半年的兄长会接她回家。

她本该欢喜。

可越是临近,心里某处也被拉扯得越紧。一路上看着草木染上故土颜色,她愈发沉默。偶尔挑帘望去,目光总不自觉越过层层护卫和旌旗,落到那道玄甲背影身上,仿佛只要那人仍在队首执缰,心里空落的某处才得片刻安宁。

自打梅煦的亲卫加入仪队,严彧倒真“恪守”起了礼官的本分。南境武士们将王女的尊贵威仪,护得滴水不漏。

指尖轻轻抚过那枚小小的骨哨,最终将它抵在唇边。

没有哨声响起,只有一抹温热的气息拂过骨面,如同一个未敢宣之于口的吻,又似这半年来压在心底、无处倾吐的缱绻。

身侧烛影忽地一晃,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暗影已笼罩而下。骨哨从指间滑落,却被来人稳稳接住。

没有冰冷的甲胄,严彧一身素袍,衣襟间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骨哨,目光幽深地望着她,忽然将它缓缓推入她绷紧的抹胸中。微凉的骨质紧贴着肌肤下滑,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手掌扣住她的后颈,拇指摩挲过她敏感的耳垂,呼吸灼热:“是不是想我了?”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覆上来,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炽热而缠绵。他撬开她的唇齿,舌尖勾缠着她的,仿佛要将隐忍多日的克制尽数倾注。她无意识地揪紧他的衣襟,而他揽着她腰肢的手臂愈发收紧,似想将她揉入骨血,再不分开。

直到她气息紊乱地轻推他胸膛,他才稍稍退开,却仍不舍地留恋在她唇角,指节顺着抹胸边缘缓缓划过,低哑的嗓音似惑人的蛊语:“真羡慕它,能日夜贴着你的心跳。”

“彧哥哥……”

她气息破碎,身心都苏软一片,推拒变成了迎合,最后干脆环住他脖颈,去索求她贪恋的味道。

晚风混着香樟树的气息,轻轻摇动檐角铁马,发出几声叮当脆响。

树下石桌,白砚声轻叩杯沿,斜睨着凤舞轻笑:“隔壁院中,是不是有动静?”

凤舞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笑得玩味:“怎么,白先生也兼了护卫的差?”

白砚声低笑:“我这不是替凤舞大人你操心么,等会你们狼主从衙署回来

……”

凤舞邪气一笑:“你这般爱打听,昔日在端王府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砚声也直言不讳:“李晟此人,玩得花,却从不在这等事上难为人。不似你们狼主,将小姐看得铁桶一样,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这般严防死守,未免不近人情了些……”

凤舞轻笑着摇头:“你个写书的懂什么?明日仪程是早定下的,有何可议?狼主不过是寻个由头,容他们最后话别罢了。若当真要防,你当那家伙能踏进院门半步?”

白砚声先是一愣,后一挑眉,捏起酒杯道:“我自罚一杯!”

寅时初,天光未明,清源县驿亭外已旌旗猎猎,人马肃立。

南境铁骑森森,梅溯按刀立于队首,目光沉沉望向官道尽头。大齐仪仗前,严彧一身轻甲,身侧站着几位礼官和县丞闵枫。

对上严彧那张脸时,梅溯眉峰微动。这张脸,他替妹妹寻了两年,谁能想他竟会躲去大西北?此时再见,他竟说不清是恨更多些,还是安慰更多?

梅爻的銮驾在渐渐散开的晨雾中,缓缓驶入驿亭,朱轮华盖,锦帷低垂。

闵枫捧着诏书向北而拜,起身诵毕,双方礼官上前验过印信。

李啠的车帘被挑起,晨光漫入,映出男人清隽沉肃的面容。

对面的銮驾却迟迟未动。

严彧亲自上前,掀起车帷。

梅爻端坐其中,红衣灼灼,额间那抹火焰纹比朝霞更艳,明艳得刺目,偏其眼中又似凝着清露。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

半晌,严彧忽然俯身,手臂穿过她膝弯,将人稳稳抱起。

梅溯眉峰一蹙,正要呵斥,却瞥见对面梅煦冷静的眉眼,终是未动。

梅爻声音压得极低:“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他垂首,唇几乎贴上她耳际:“……再抱一次。”

晨风掠过,她眼睫微颤,似沾了些晨间清露。腰间玉扣撞到他玄甲,发出叮当脆响,一声一声散在寂静的官道上。

梅溯忽地轻笑,转向车辇上的李啠,语带调侃:“我可抱不动你,贵人请!”

李啠唇角微扬,被天禄搀下马车,带着一众护卫,缓缓走向对面。

严彧将梅爻抱上车舆,指腹不着痕迹地抚过她腰际,好似要将那抹温软再记清些。

梅爻一直咬唇窝在他颈间,仿佛只要抬头,眼泪便再忍不住。

“别哭。”他以极低的声音哄慰,“等我来接你。”

车帘落下,严彧转身,对上了梅溯锐利的审视。

“严将军!”梅溯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金蝉脱壳……好手段!”

严彧喉结滚动,开口并无锋芒:“情非得已,二爷见谅。”

梅溯刀柄戳向他胸口,声音压得极狠:“别再孤身来南境,否则有的是人想收拾你!”

严彧沉默。

梅溯翻身上马,无视闵枫未尽的仪程,只抱了个拳,喝道:“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