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绽,翠鸟掠过花窗,啼音碎在染了蟹壳青的窗纱上。柔光漫过帷幔,将交叠的身影洇成水墨。
他衔住她颈侧雪肤,似猛兽擒住猎物脆弱的咽喉,将翻涌的情欲裹着丝丝疼痛推入幽径。一束金芒穿过帷幔,落在他紧绷的脊背上,那背上肌肉虬结,细密的汗珠随起伏蜿蜒而下,他似扑食的雪豹,迫她仰头承受他带着甜蜜的撕咬,听她如小兽般嘤嘤地呜咽。
“还疼么?”他吻去她眼尾泪花,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她一口咬上他肩膀,却又在尝到血腥前松了力,报复性的啃咬化成了轻浅的亲吻,唇瓣沿着他颈线游移,停在了喉间小小的凸起上,他一声闷哼。
眼前人乌发如墨,骨相优越,一双凤眸依然摄人心魄,却再不似当年。三年前那个少年,看她的眼神总是淬着冰,无论她怎么暖都不化。而今这双眼却炽热如火,又幽深似海,翻涌着要将她吞噬的情潮。
她指尖不由地抚上他眼尾,仿佛要确认这灼人的热度真实不虚。
他忽地眯了眼,捉住那纤细的手腕,拉到唇边细细啄吻:“在想什么?”
“这样的你……”她声音轻软得似羽毛拂过,“曾是我连梦都梦不到的。”
软语呢喃,烫得他心尖发颤,双臂不由收紧,将她更深地嵌入怀里,抵额许诺:“待大婚之后……我便能日日这般陪你。”
“……小玉哥哥。”
久违的称呼,带着酸涩的颤音,湿热气息擦着他的胸口,烫的一颗心软软颤颤。
花窗被轻轻叩响,天禧的声音小心翼翼:“爷,王爷和礼官们回来了,喝得面红耳赤。肃羽那小子……被人用门板抬回来的。”
严彧一怔,刚要问,便听风秀在窗外补充:“肃羽无碍,醉的。”
严彧无声一笑,听起来议亲还算顺利。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却未松开怀里的人,指腹流连在她腰间那一小片细腻肌肤上,低声道:“大约明日,使团该登门送雁礼了。”
梅爻“嗯”了一声,又抬起头,眼中盈着些细碎轻芒:“若我父王继续刁难……”
“无妨。”他俯首低笑,吻了吻她发心,“我摘了他的掌上明珠,总该让岳父大人多讨些利息。”
几缕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似一瓣莹润海棠,嫩嫩的惹人采撷。他看得眼热,忍不住低头去亲。
她躲了几下,推拒着道:“快起来,再躺下去,等会叫门的便不是天禧了。”
他不舍掌下温软,又上下溜了一圈儿才放了人,摸过床头案上的衣裙,哄道:“我给你穿。”
小衣纤软细滑,覆住那对莹白玉兔,在他眼前微微起伏,他双手绕到她颈后,勾着细细的带子打结,却被目下风光和沁人幽香搅得心猿意马,怎么也系不好。
渐重的呼吸擦过她耳畔和锁骨,她忽地轻笑:“你那铠甲钩连繁复,你也穿脱顺手,怎的几寸软缎,倒难住了沙场枭雄?”
“岂能一样?铠甲所覆不过糙汉,这软缎之下……乃是夺命妖精。”他低笑一声,指尖擦过她颈后软肉,“况且枭雄此刻……正被妖精夺了魂。”
“满嘴胡吣。”她娇羞着抓开他的手,“还是我来,似你这般,不知要穿到哪会儿。”
见他勾着唇角端详她,她又催促:“你也去穿。”
梅爻背对他整好衣衫,将长发梳顺,往头上简简单单挽了个高髻,待要将发钗戴回去时,他从身后拥上来,接过她手中金钗:“我来。”
这支金钗昨夜由他亲手卸下,今晨又在他指间重归云鬓,恍若完成了一场隐秘的盟誓。他做得用心,握剑的手捏着女儿家的饰物,小心翼翼插入发间,又退一步端详,再上前调整,最后满意地勾起唇角:“好看。”
房门洞开,晨光倾泻而入。梅爻踏出门槛时,初升的朝阳掠过飞檐,为阶前镀上一层金辉。晨风有些凉,风秀为她披了件斗篷,她立在阶下,蓦然回首,见那人正负手立于廊下,晨曦为他描了金边,长身玉立,风华灼灼。
恍惚间,她想起师傅教的那句,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我等你。”她灿然一笑,“……昭王殿下。”
最后三字辗转自她口中流出,带着几分戏谑,也藏着说不尽的缱绻。
他望着那道倩影消失于门外,仰首望向如洗的碧空,但见金乌穿过薄云,飞鸟掠过琼檐,振翅朝向远方如黛的群山——那是南境的锦绣山河,亦是她的故土家园。
梅爻回府,经过仪卫司时特地瞧了一眼,白砚声果然在凤舞这儿。一院子人吵吵嚷嚷,正围着白先生问东问西。
“小姐!”白砚声眼尖,一眼瞧见她立在月洞门下,撇开众人疾走过来,巧笑道,“知道您回来定要寻我,我便没敢睡啊!”
伺候这位南境王女,白砚声要自在得多,偶尔还敢开个玩笑,讨个赏钱,不似在扶光府上时那般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说错,不是砸了饭碗,便是丢了小命。
说来也怪,李氏皇族个个都端着架子,让人不敢亲近。反倒是南境这几位,虽也手段狠辣,可更接地气。比如眼前这位三小姐,若非她刻意疏离,那双生辉的盈盈桃目,天然便叫人想亲近几分。
梅爻闻着他身上有些酒气,倒不重,又见他眼带血丝,这一宿想必熬得不易。
她言简意赅:“你昨夜可是全程陪在我父王身边记录?你捡要紧的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