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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夤夜风起,窗外柳丝绵绵,细雨靡靡,屋内一灯如豆,薄香袅袅,清漏绵长。

严彧望着怀里人,她枕在他臂弯,玉肌如瓷,睡得安详,那只睡前钻进他中衣的小手,此刻倒很乖巧,他忍不住凑近轻吻她额角,心里一时绵软涩涨。

这感觉是陌生的,他喜欢,却又不安。

在他过去二十年里,几无这般柔软记忆,仅幼时偶尔睡在平王妃和先皇后怀中,算得上安稳,可那记忆太过遥远,远到他已记不起是何感受。

再长大些,他更多的,是睡西北的硬榻、行军的帐篷,听夜风中狼嚎,茂林中枭鸣。他的夜,是甲不离身,手不离刃,是风沙中的寒衾,是墟土中的血腥……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拥馨香绵软入怀。

某一个时刻,他望着顶上承尘,听着铜壶滴漏,竟觉又是西北寒夜的一个梦。

继而又生出一丝惰心,人生苦短,何苦又拼又抢?得一心爱之人,于桑间阡陌安稳终老,亦是善事。

可再想又觉荒诞。他们两个,一个身后是蛮王霸主,领着南境十六族存亡,一个守西北国门,担着三十万将士生死荣辱,便是他褪去这层身份,所走的也是条凶险之途。这样两个人,何来的桑间阡陌啊。

他轻抚她后背,小小一团,在他怀里安安静静。

他今夜来,本想与她说说话,奈何他来晚了,瞧着她又虚又乏,只能先哄她睡。眼下已过寅时,她睡得正香,而他得离开了。

小心翼翼握住他中衣里的小手,玉腕伶仃,掌指柔弱无骨,才轻轻往外拖了一下,便引起了她的不满,那只小手执拗地又伸了回去,在他结实的胸腹划拉几下,搂在了他腰上。

她人未醒,下意识又朝他怀里靠了靠。

严彧轻吻她脸颊、耳廓,“乖,我该回了。”

她不睁眼,搂在他腰腹的小手又紧了些。

他失笑,“这么缠人?”

她依旧不睁,一味往他怀里挤。

他勾指挑起她下颌,才发觉她虽闭着眼,可眼睫是湿的。

“怎么又哭?”

对面的人剑眉英气,凤眸却温柔,这副眉眼,看一次沦陷一次。她胸中鼓噪,一时又甜又涩。

“舍不得我走?”

“舍不得。”

她眨着湿漉漉的睫羽,开口似呓语。

他笑着吻她,小意缠绵,感觉到她的回应,那吻又渐渐火热起来,舌尖探进她口中寻找那条香滑小舌,津液交往,似是怎么都尝不够,暧昧之音盖过了静夜里的滴漏。

两具身体已不知不觉间纠缠紧贴,小手还在他中衣里作乱,而她那双玉兔儿也没能逃脱,被他牢牢抓住。他轻捏几下道,“是不是长大了?”

“你又知道?以前小么?”

他一笑,“不小,刚好趁手。”

五指收拢,受不住指缝间的白腻绵软,他眼热地埋首想咬,却被只小手抵住额头。

“你别闹我,我……我还没好,受不住……”

他松开,隔着被子搂住她腰臀往自己按,好让她知道他也没好到哪去。

梅爻食指戳着他硬实的胸膛,柔声道,“我有几句提醒,你虽一向谨慎,也需防着身边有李姌的暗线。李姌不足惧,她不过是个无甚心机的疯癫人,可长公主不是,我担心长公主会因李姌对你不利。”

严彧眉眼含笑,“你如今也能替我谋局了?”

这话叫梅爻不悦,顺势朝他胸口拧了一把,阴阳怪气道:“我哪有资格替你谋局,我这都是闲的自讨没趣!”

严彧忍痛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哄道,“我哪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替我着想,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倒是没瞧出来。”

他敛了笑道,“给我说说,你从哪儿得的这龙佩?跟李姌有关?”

梅爻委屈巴巴讲了李姌对她做的那些事,讲完又戚戚然道:“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你欠的这些风流债,怎的偏要报应在我身上?”

严彧眸色幽沉,将她又搂紧些。

他晓得她委屈,蛮王娇儿,何时被人如此欺凌过?她朝他抱怨,却也藏了几分邀功,或许还有些女人间的嫉恨,怪他招蜂引蝶。

他吻着她发心道:“我生来多受磋磨,不敢说没作孽欠债,却自问对得起本心。许是老天怜我少人疼,送了你来,这非是你的孽,而是我的福!”

他这话说得缓而又慎,听得她莫名心软。她盯着眼前的喉结,随着他呼吸吐字微微滚动,仰首便朝它吻上去,感觉身前人一僵,再开口声音都哑了几分:“不许我闹你,你倒来点火?”

她摇摇头,听他认真道:“你提醒的我记着了,放心。其实这龙佩并非龙符,只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一个物件。可不管是什么,我再不希望你为这等身外之物犯险,于我来说,你更重要,懂么?”

她懂,自是权衡过利弊的。

“还有,你这回吃的亏,我会替你找回来……”

“不用你,”梅爻打断他,“女人间这些撕扯,原本也没想拉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