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园的程嘉束对此一无所觉,下午有渔夫送鱼过来,石婶正跟她比划:“这回送来的鱼可大,一条就足有二十多斤,厨房上正问您怎么做呢。”
程嘉束道:“鱼太大了肉便不好吃了,不如刮了肉打鱼丸吃好了。鱼骨头就炖个汤。现在就做,等彦哥儿回来刚刚好吃。其他小的就先在缸里养着,叫厨房自己看着做。”
石婶道:“那好,我叫厨房把汤多炖一会儿,豆腐炖得软软的,就在火上煨着,等少爷回来就喝热乎的。”
只是这回天黑透了,却还不见人影回来。
书院平日是申时末,也就是傍晚放学。但逢休沐日,考虑到有学生回家,回家的学生中午过后便可回家。书院离家不过二十多里,便是路上走得慢些,申时也足以到家了。如今已经晚了一个多时辰了,彦哥竟然还没有回来。
程嘉束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赶紧命人骑马沿大道去书院查问。结果去的人到了书院又回来,都没有遇到祈彦一行人,且去书院问过,却道是祈彦下午就从书院出发了。
程嘉束彻底慌了。一边叫人快马通知祈瑱,一边又派人沿途去找。
祈瑱回来的很快,见到程嘉束就道:“我已派了人去找,叫他们不只官道,沿途的小路也细细去查。另外还去找书院的人问话。你莫要慌张,且在家安心等着。”
程嘉束心中慌乱如麻,又急又怕。她们母子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平日里来往的也都是些贩夫走卒,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彦哥儿在书院里与同窗也甚为相得,平日里也爱与她说些书院的事,也从未听他提过跟什么人不和。
今次出事,除了祈家人外,程嘉束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人会朝祈彦下手。她扫了祈瑱一眼,沉默不语。
这一刻,程嘉束简直恨透了祈家人,便是祈瑱,也是一并迁怒怨恨上了。只是还要靠他去寻祈彦,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发脾气。程嘉束努力压制自己的恐惧,她脑中一片混乱,亦不想跟祈瑱说话,只自己寻了椅子默默坐着等消息。
祈瑱自己心中又岂能没有猜测。只人还没有寻到,那是他的母亲,他到底还抱着一丝幻想。
夫妻二人分坐开来,俱都沉默,在煎熬中等待消息。
一夜过去。
每隔一阵子,便有人进来汇报,只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倒是书院问出来,道祈彦走的时候有两人骑马跟着马车一起走,看着像是护卫,故当时也没有人留意。
直到第二日上午,有亲卫进来,面色极其难看,先是看了眼程嘉束,犹豫了下,在祈瑱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祈瑱面色也沉了下来,起身便道:“备马,带我过
去。”
程嘉束霍然起身,急问道:“可是找到彦哥儿了?”
那亲卫低头不敢回答。祈瑱竟不知如何张口。亲卫们方才回报,说是找到无头尸首,看马车和衣服的样式,像是祈彦的尸身。
没有亲眼确认,他实在不敢告诉程嘉束这个噩耗,动动嘴唇,终究没有瞒她,只道:“护卫们找到尸体,不确定是不是彦哥儿。我先去看看。”
程嘉束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祈瑱见她这模样,心中极不好受,但还是拒绝道:“我带人骑快马过去,带上你反而走不快,你就暂且在家等我们消息。”
程嘉束再心急,知道祈瑱的话不错。她过去于事无补,只能拖慢他们的行程,也不再多说,重又坐回椅子里,神情萎靡。
祈瑱心中亦是又怒又恨,只是他见程嘉束这模样,忍不住又道:“你,你先莫慌,也未必就是彦哥儿……。”
只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亲卫们敢报过来,定然已是确认过。只事关重大,不敢断言而已。
程嘉束坐在椅子了,茫然看着前方,恍若未闻。
祈瑱不再多言,出门而去。
这次出去,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中间石婶杏姑都过来劝程嘉束用些饭,莫要苦等熬坏了身子,只是程嘉束又哪里吃得下。
过了晌午,祈瑱终于回来。程嘉束一见他回来,便猛然起身,眼含希翼地看着他。
祈瑱面色阴沉。他握着程嘉束的手,吐字极其艰难,一字一句道:“束娘,我把彦哥儿带回来了,你,你去看看他。千万莫要过于伤身。”
程嘉束虽然早有预感,但听祈瑱这么说,头还是眩晕了一下,整个人几乎要栽倒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