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蔺青阳回来了。
他的脸色平静得诡异,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他走到床榻旁边,随手把药汤放在她平日放药罐的梨木小案上。
“南般若。”他嗓音很轻,“你与我,当真不死不休了是吗?”
她望着那碗药汤。
他的身影来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俯身,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肩膀,盯住她的眼睛,逼迫她回答。
南般若反问:“那你可以不要垂死挣扎吗?别出门,别害人,留在这里,一直到死——你可以做到吗?”
蔺青阳失笑。
原来她知道他出去是在做坏事。
他懒声道:“不可以。”
她点了点头:“那就是不死不休。”
蔺青阳笑:“行吧。”
他的眉眼愈发懒淡,长臂一探,揽住她的肩膀,落坐她身旁。
他与她闲聊:“我抓到那个流落在外的帝火天命子了。般若要不要猜一猜,这个人是谁?”
南般若眸光一震,蓦地偏头盯向他:“谁?”
蔺青阳不答,只道:“有了他,我便可以进秘地,夺龙气,再次飞升。只要飞升成功,我就不用死了,你高兴吗?”
南般若手指掐进掌心。
他挑眉看她:“怎么办,为了天下苍生,是不是该杀了这个人?”
她看着他那双漆黑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底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说啊,”蔺青阳笑,“你说杀,我便杀了他。”
恐惧攫住她的咽喉,她听见自己发出微弱嘶哑
的声音:“这个人,我认识?”
他垂眸笑:“认识就不杀了么。南般若,两面三刀不好吧?”
她的身躯不自觉颤抖。
他握住她肩膀,将她转向他,微偏着脸,兴味盎然地打量她:“般若这么聪明,居然不曾怀疑过这个人吗,是当局者迷,还是——有心逃避?”
话说到这份上,南般若又岂会听不懂。
父亲与先帝相交莫逆,先帝流落在外的血脉,焚金诀。
她嘴唇翕动:“南念一?”
蔺青阳笑:“对,就是他。他不是你们南家的人,他该叫宣念一。”
“啊……”
南般若双眸失神,心中百般情绪翻涌又沉寂。
许久,她怔怔望向蔺青阳。
“就算可以进入秘地,”她的视线自上而下,一寸寸抚过他病骨支离的身体,“你打得过那个姓宣的吗?”
前世蔺青阳以全盛之身鏖战鼎中蠹虫,次次受伤,最后那一战险些同归于尽。
眼下他已是半残之躯,他要怎么打?
蔺青阳笑问:“关心我?”
南般若不语。
他笑笑地告诉她:“那个废物心性不行,偷了龙气却没本事驾驭——神智被龙气侵蚀,堕化成了半人半兽的鬼东西!”
南般若睁大双眼:“难怪前世你身上那些伤看着像是野兽抓的。”
蔺青阳低低笑出声来:“自己偷偷猜过?是不是以为有什么守护兽看着帝龙鼎?想知道,怎么不问我?”
她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