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搞得浑身一激灵,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看看昂热那张苍老而绝望的脸,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他又看看自家老大那云淡风轻、帅到人神共愤的背影,那背影像一座山,能挡住所有风雨。
一边是即将沉没的破船,一边是崭新出航的旗舰。
这道选择题,对于一个衰仔来说,其实一点也不难。
路明非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沈云轩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这个动作很小,但在此刻死寂的办公室里,却像一声惊雷,无比清晰。
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昂热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输得毫无悬念。
不是输在力量上,而是输在了大势上,输在了人心上。
他所维系的旧时代,原来早已人心思变。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任何人,迈开脚步,向着电梯走去。
他走得很慢,背影不再是标枪般的挺直,而是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佝偻,像一个被时代彻底抛弃的老人。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着空气,仿佛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听众喃喃自语。
“时机……还未到……”
“叮。”
电梯门,彻底合上。
那股压在所有人头顶的山岳,连同它所代表的整个旧时代,一同烟消云散。
办公室里的绝对威压,随着电梯门的合拢而彻底消散。
“呼——哈——呼——”
芬格尔第一个瘫倒在地,泡面般的头发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额头上,他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的德性。
“我……我还活着?老大!神啊!从今天起,我芬格尔·冯·弗林斯,就是您座下最忠诚的狗腿子!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去偷诺玛的私房数据,我连诺玛的一起给您打包回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路明非也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双腿发软。
他看着沈云轩,眼神里除了崇拜,还有一丝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迷茫。
他不是在震撼老大有多牛逼,这他早就知道了。
他是在思考,当旧的秩序被如此轻易地推翻后,新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而自己,又将在这个新世界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呢,反转老大总不可能亏待自己就是了。
办公室里紧绷的气氛,终于松懈了下来。
恺撒关闭了镰鼬,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递给沈云轩,脸上带着一丝惺惺相惜的笑意。
“敬新的时代。”
“不,”沈云轩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晃了晃,白金色的瞳眸里倒映着窗外的城市灯火,“一个时代结束了,但混乱,才刚刚开始。”
他看向楚子航,眼神锐利。
“昂热倒了,但秘党不会。元老会那帮老狐狸,恐怕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开香槟庆祝,然后迫不及待地试图接管学院了。”
楚子航点了点头,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峻。
“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
沈云轩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让他们跳,跳得越高,才摔得越惨。一个不听话的秘党,没有存在的必要。棋盘既然换了主人,棋子自然也要换掉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