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呆利，西西里岛。

帕拉蒂诺家族的古老城堡之下，地下三百米的深处，一座由整块花岗岩掏空而成的巨大金库。

这里并非用来储存黄金或现代货币，而是秘党这个延续了上千年的屠龙组织，最古老、最核心的权力枢纽。

空气凝固而沉重，带着岩石、百年尘埃与淡淡硫磺的味道。

唯一的声源，是中央那台维多利亚风格的巨型蒸汽朋克投影仪发出的几不可察的低沉嗡鸣。

一张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环形长桌，冰冷、光滑，宛如凝固的深渊。

长桌周围，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座位，象征着秘党至高无上的十二位君王。

此刻，十一个座位上坐着人影。

他们是罗斯柴尔德、范德比尔特、温莎、波旁、克虏伯、美第奇、波奇亚、奥尔西尼……这些在人类历史上跺跺脚就能引发金融海啸、政坛地震的姓氏，在这里，仅仅是他们所代表的混血种家族的代号。

他们才是真正执掌着这个星球阴影权柄的君王。

主位上，端坐着加图索家的当代族长，弗罗斯特·加图索。

一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人，穿着剪裁完美得如同第二层皮肤的黑色西装，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像一尊由阿尔卑斯山顶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大理石雕像。

而他的正对面，是整个会场里唯一格格不入的存在。

希尔伯特·让·昂热。

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定制西装，胸口口袋里永远插着一支鲜红玫瑰。

但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狮王般傲气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像一头刚刚输掉了所有战斗、被年轻力壮的挑战者逐出族群的年迈狮王，连爪牙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会场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正无声地播放着东京的末日景象。

源氏重工的大楼，高天原的崩塌，天空树如折断的火柴般倒下，以及……那个面带微笑的男人。

沈云轩。

没有人说话。

长桌上的每一个君王都沉默着，但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沉重、最严厉的审判。

终于，一个来自得意志的老者缓缓开口。他是克虏伯家族的代表，冯·埃森，一个以钢铁和纪律为家族信条的老人。

“昂热，一百三十年了。”

老者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写好的判决书。

“你执掌卡塞尔学院，挥霍着我们所有家族提供的资源。我们给你全世界最好的装备，最有天赋的年轻人，我们让你成为了秘党最锋利的一把剑。”

他顿了顿，枯瘦得如同鹰爪般的手指，指向了全息投影。

“而你，用我们赐予你的这把剑，斩断了我们与东瀛分部的联系，逼走了一位忠诚的盟友，然后……为我们，树立了一个神。”

他的话音落下，投影仪仿佛心有灵犀般，恰好定格在沈云轩那双燃烧着璀璨金光的竖瞳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法兰西贵族特有的腔调，优雅中夹杂着刻薄。

“神？不，我亲爱的冯·埃森先生，你的用词不够精确。”

波旁家的代表，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他杯中摇曳，如同新鲜的血液。

“那不是神。那是一个全新的……‘可能性’。”

“一个不受任何盟约束缚，一个将我们所有人都视为食粮的尼德霍格？这就是你所谓的可能性？”

克虏伯家的老者冷哼一声，空气中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不不不。”

波旁家的代表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尼德霍格代表的是纯粹的‘毁灭’。而他，代表的是‘进化’。”

“诸位难道没有想过吗？”

“冰海残卷中记载，伟大的白王曾带领三分之一的龙族背叛黑王，那场战争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我们这些继承了龙族血脉的后裔，只能拥有这份被稀释过后，不完整的可悲力量？”

这番话，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让在场所有人的身体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他们看向投影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多了一丝……贪婪的灼热火焰。

他们是“君王”，他们习惯了掌控一切。

一个无法掌控的“神”，是威胁。

但一个能让他们变得更强的“可能性”，则是机遇！

昂热缓缓抬起头，他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银灰色眼眸，此刻虽然疲惫，却依旧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