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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郦南溪之前听着重令月说话的时候好似带了点哭腔出来,有些放心不下,便没有即刻的跟在梁氏身后。而是稍微的迟了两步走,又慢慢的将速度放下来。

不多时,她就和古妈妈挨得近了。

郦南溪回头看了眼重令月,便见小姑娘正趴在妈妈的身上,瘦弱的小肩膀一拱一拱的,似是在抽泣。

重芳苓和重芳柔在旁边走着,不时的唇枪舌剑一番。梁氏和吴氏在前面。没人去留意一个四岁多的小娃娃这边。

郦南溪就侧首小声问重令月:“月姐儿今天什么时候起来的?”

重令月没防备有人问她,全身颤了下方才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她不敢回答,只抽泣着看着郦南溪。

古妈妈倒是听于姨娘说这位国公夫人是个和善的,就小声的道:“回奶奶的话,二姐儿天不亮就起来了。还练了一张大字。”

郦南溪没料到古妈妈居然对她说了实话,就调转视线看向了她。

古妈妈抱着重令月福了福身,“婢子原是于姨娘身边的。后来姐儿跟着姨娘住,姨娘就让婢子来照顾姐儿了。”

郦南溪原就觉得有些怪。吴氏和重令博都是性子强势的,偏重令月性子懦弱,一点都不像吴氏。先前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如今才知道重令月是跟着于姨娘长大的。

郦南溪叹了口气,握了握重令月的小手,问古妈妈:“平日里五奶奶不看着月姐儿?”

“极少。”古妈妈低声道:“月姐儿身子不好,有时生病。五奶奶怕姐儿将病气过给二少爷,所以时常远着姐儿。今日还是太太说,既然大家都带了孩子去,不妨让姐儿也跟着。五奶奶这才答应了。”

这个时候,重令月瘦小的身子又缩了缩。

郦南溪让金盏拿出了一把窝丝糖。

她将糖搁到了重令月的小荷包里,轻轻拍了下,说道:“月姐儿吃糖。吃了糖,就不难受了。”

古妈妈赶忙行礼谢过郦南溪。

郦南溪未再多言,只轻点了下头,这便朝着前面去了。

待到她轻盈的脚步声远去,重令月这才将自己的小荷包拿起来,从里面取了一块糖,含在嘴里。

甜甜的味道充斥在口中。好像心里真的好过一点。

她扭头看了眼郦南溪,又赶紧收回视线,慢慢的趴回了古妈妈的肩上。

过中门的时候,守门的婆子躬身而立,向主子们请安行礼。待到所有人都穿过了中门,婆子方才直起身来,将中门又轻轻掩上。

梅太太是个做事妥帖的。不仅仅梁氏和郦南溪各自收到了帖子,旧宅里重老太太也同样收到了帖子。

只不过重老太太并不打算过去,而是将它给了二太太徐氏,让她带了二房的孩子们前往。

“大热天的,我可是不愿动。万一不小心过了暑气也是麻烦。”重老太太如此道。

徐氏不知老太太为何做此决定,听闻后也没多问,自是应了下来。

两房的孩子们给老太太行礼问安后,又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在老太太的催促下出了门。

“到了后,莫给主人家惹麻烦。万事当心着些。”重老太太一再叮嘱,又和梁氏、徐氏说道:“你们把孩子们看紧一些,莫要乱跑。”

倒也不怪重老太太这般紧张。只因三年前有次参加宴请的时候,重芳柔不知怎地就惹到了麻烦,后来遇到了梅家二公子才得以脱身。

虽说梅二公子对重芳柔赞誉有加,一再为她开脱说她行止有度并非有意,但这事儿却让重老太太和梁氏都十分恼火。

——彼时婆媳二人都看中了梅二公子,想着和梅家结亲,撮合八姑娘重芳柔和他。

但是被重芳柔这么一搅合,事情就有些变了味儿。两人都没有再提起与梅家结亲之事。

这些事情重老太太不欲对人说,梁氏更是如此。因此知道的人不多。

在重老太太的一再叮嘱声中,女眷们与她到了别,出门坐车而去。

梅家这次宴请办得颇大。外院设了地方招待男宾,内院则是布置了地方招待女眷。

重家的爷们或是当值脱不开身,或是要读书,因此一个都没有过来。即便是孙辈的大少爷二少爷他们,也被重老太太拘在了家学之中,让他们专注于学业,未能前来。

郦家与梅家并不熟悉。

早先郦四老爷未曾离京的时候,郦南溪就未曾来过梅家。如今可是头一遭到此地。

下了车子后,就有青衣小婢在旁相迎。一路往里行去,道路弯折,有树木花草点缀路旁。不多时,便可见荷塘假山。沿着石子路穿过拱门,又有河流在旁潺潺淌过。

这格局,并不似京中宅邸那般规规整整,也不若卫国公府那般疏阔大气,倒有几分江南宅院的精巧雅致。

郦南溪有些好奇,不禁喟叹着赞了几句。

徐氏本没去过江南,听了郦南溪的话后在旁问道:“梅大人原是江南人士?”

引路的青衣小婢笑道:“并非如此。原先府里也不是这般样子,三公子这些年做了不少改动,渐渐就成了这般模样。”又道:“重大太太原是来过的,应当知晓。”

梁氏听闻后,颔首道:“嗯。上回来的时候还是三年前,和现在大不相同。虽说那时候已经有了些改动,却不如现在这般雅致。”自打出了那件事情后,她可是许久都没再来过梅家了。

小婢说道:“三年前的话……当时三公子才刚刚着手于此,想必是看不出多大成效的。”

徐氏听闻,又将周围细细打量了番,不由得赞道:“不愧是梅家三郎。”

重芳婷是个性子活泼的。徐氏平日里甚少管她们,她的性子倒是没被磨平。

此刻她看到旁边路上栽了些花草,且花草的排列并不甚规矩,就问小婢,“这些是谁栽的?”

小婢不答反问:“姑娘为何这般问我?”

看出那小婢的疑惑,重芳婷指了下郦南溪,笑着说道:“六嫂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也爱自己种些花草。国公府那边有两个小花圃就是六嫂布置的,漂亮着呢。我看六嫂布置的时候也喜欢交错着来,并不是特别的整齐,就和这般似的,所以问上一问。”

重芳婷平日里见过郦南溪几次,知晓她性子和善,故而在郦南溪的跟前并不拘谨。

青衣小婢笑道:“原来如此。”又道:“这些本也不是花匠所做,而是我们三公子亲自栽下的。”

徐氏愣了愣,在旁叹道:“竟是他。”

她避过青衣小婢的那个方向,半掩着口侧首与五姑娘轻声说道:“你原先在艺苑的时候可曾见过梅家三郎?”

静雅艺苑的女孩儿们有时候会在先生们的带领下一同参加一些宴请。偶尔会遇到共同赴宴的少年们。

五姑娘重芳菲正左右四顾看着,根本没听清她在问什么。

重芳苓欲言又止。被走在前面的梁氏回头瞪了一眼后,讪讪的住了口,并未多说什么。

倒是重芳柔神色淡淡说道:“二婶莫要细问了。梅家三郎轻易不肯见人。即便参宴,也是见不得的。”

徐氏闻言,轻嗤了声,未再搭理。

其实她不过好奇这般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所以问上一问。五姑娘早已定下了亲事,庶女的亲事根本搭不到梅家这边。她是实打实的没甚企图。

同样没有旁的心思的还有郦南溪与重令月。

不知是不是之前的糖果起了点作用,小姑娘现在的心情好了许多,睁着大眼睛四顾看着,对什么都很好奇。

郦南溪不愿与梁氏、徐氏那些人搀和在一起。先前简短的对话过后,她索性落后几步走在了小姑娘的旁边。

看到古妈妈还在抱着重令月,郦南溪就问重令月:“月姐儿要不要下来走走?”语毕,她指了脚下的路,“你看这里的石板路和家里的不一样。走上去感觉也不同。”

重令月听闻之后,猛地摇头,扭过身子抱住古妈妈不撒手。

郦南溪就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当她专注于往前走的时候,重令月却是悄悄的扭头去看她。不多时,重令月又往二房那边看去。

徐氏和大奶奶将大姐儿也带了过来。那个比她大了两岁的小姑娘如今正蹦蹦跳跳一个人走着,十分欢快。

重令月看看郦南溪,又看看大姐儿。不多时,扭着小身子从古妈妈的怀里钻了下了,跳到地上。然后挪动着往郦南溪那边靠。

郦南溪正边往前走着边欣赏四周的美景。忽然,指尖一暖,有软软的肌肤靠了过来。

她低头望过去,便见重令月正伸着小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郦南溪莞尔,正欲和她说上一句话,小姑娘却忽地缩回了手,飞快的跑回了古妈妈的身边。扯着古妈妈的衣角,边慢慢往前挪着步子,边偷眼觑着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