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夹起一块油光锃亮的烧鹅腿,鹅皮酥脆,咬下去“咔嚓”作响,鹅肉汁水丰盈,香气四溢,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发出夸张的叹息,“唔!这烧鹅地道!皮脆肉嫩!香到骨头缝里去了!”
阳光明也夹起一块烧鹅胸肉,细细品尝,点头赞道:
“确实不错。火候、香料都到位。书楠,别想那么多。朋友在一起,吃什么、在哪儿吃,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份情谊,是咱们能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他指了指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再说了,今天这菜,还不够硬?开动开动!”
他夹起一筷子雪白爽滑的米线,又舀了点浓稠油亮的肘子酱汁浇在上面,米线瞬间染上诱人的酱色,吸饱了精华。
三人不再客气,甩开膀子吃起来。
肘子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浓郁的酱香在口中弥漫,带着八角桂皮的馥郁;
烧鹅皮脆肉嫩,咸香适口,独特的果木熏香和香料气息完美融合;
爽滑的米线吸饱了肘子的浓稠汤汁,滋味更是美妙绝伦;
就连简单的酱瓜和青菜,在肉味的衬托下也显得格外爽口解腻。
二合面馒头扎实顶饿,正好中和了肉食的丰腴。
小小的亭子间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满足的咀嚼声、吸溜米线的声音和偶尔发出的赞叹声。
空气里弥漫着肉香、米香和酱菜的咸鲜。
这方寸之地,此刻充满了久违的热闹、生气和一种属于年轻人的、纯粹的、酣畅淋漓的快乐。
蔺书楠吃着吃着,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那笑容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放松,最后竟也学着邬宏涛的样子,伸手撕下一只油光发亮的烧鹅翅膀,毫无顾忌地大口啃了起来,嘴角沾着油渍,脸上洋溢着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畅快的笑意,眼睛也亮晶晶的。
阳光明看着他,眼里也露出了欣慰而温暖的笑容。
饭毕,杯盘狼藉,桌上只剩些残羹冷炙。
三人摸着滚圆的肚子,靠在墙边或挤坐在床沿上,都有些懒洋洋的、心满意足的惬意。
午后的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块方形的光斑,空气里还固执地残留着肉香、米线的气息和淡淡的油脂味。
“吃饱喝足,接下来干嘛?干坐着消化食儿?”
邬宏涛毫无形象地瘫在床沿,用一根不知哪里找来的火柴棍剔着牙,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充满了精力过剩的无聊,
“要不……咱们回学校打乒乓球去?现在是假期,又是礼拜天,乒乓球室肯定空着!
我跟看门的张老头熟得很,递根烟,打声招呼就能进去玩!怎么样?”
这个提议带着他特有的活力和对熟悉场所的怀念,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
在这个娱乐活动极度匮乏的年代,打乒乓球几乎是年轻人最热衷也最容易实现的集体消遣之一,既能活动筋骨,又能增进感情。
阳光明正愁下午时光如何打发,立刻点头赞同:“好啊!好久没摸球拍了,手都痒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消消食。”
他看向蔺书楠,带着鼓励,“书楠,一起去活动活动?出出汗,舒服!”
蔺书楠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饱胀的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羞赧:“好啊。就是……我打得不好,怕拖累你们。”
“嗨!谁生下来就会打?玩嘛!开心最重要!又不是打比赛!”邬宏涛一骨碌爬起来,精神抖擞,仿佛刚才瘫着的人不是他,“走走走!”
说走就走。三人七手八脚地收拾好,锁好亭子间那单薄的木门,兴致勃勃地离开了石库门。
他们熟悉的中学离蔺书楠住处不远。
周末的校园果然静悄悄的,只有蝉鸣在浓密的梧桐树梢间不知疲倦地鼓噪,更添几分夏日的慵懒。
看门的老张头是个干瘦的小老头,果然和邬宏涛相熟。
邬宏涛笑嘻嘻地递上一根“飞马”烟,三言两语说明来意。
老张头眯着眼,看了看阳光明和蔺书楠,大概是觉得都是学生模样,便很爽快地掏出钥匙打开了乒乓球室的门锁,叮嘱道:
“玩归玩,走的时候关好门窗,灯也关掉!莫要乱动其他器材!”
“晓得晓得!张师傅你放心!保证原样奉还!”邬宏涛拍着胸脯保证,嗓门洪亮。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
高大的窗户透进充足的光线,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像无数微小的精灵在斜射的光柱里无声地跳舞。
两张墨绿色的标准乒乓球台静静地立在屋子中央,像等待检阅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