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劝。
贾母泪眼婆娑:“甄哥,你是家里最有出息的。真的不能给圣上求求情?”
甄钰沉默片刻:“我方才已经求过。不顶用。”
贾母张了张嘴,终究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
甄钰道:“老太太,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皇亲国戚面对人命官司,尚且如此,遑论我们这等公侯之家?如今陛下正在严查冤狱冤情,以平息上苍之怒。贾赦自己撞上,能怪得谁来?”
贾母低头不语。
贾赦有今日,还不是甄钰你出首检举?
作为母亲,作为贾府之主,要说贾母心中没有芥蒂,那是骗人的。
但甄钰此刻身为锦衣卫佥事,又是特命钦差大臣,专门查案,握有天子剑,可谓大权在握。
便是贾母,也不敢轻易指责。
说到底,人都有慕强之心,畏惧之心。
权力越大,越无人敢指责。
贾母自我宽慰:“甄哥说得对。赦儿造孽,陛下和朝廷都知道。来日发作起来,只怕更可怕。”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甄钰道:“老祖宗明日可请见皇后,陈情其罪,主动出首,陛下或者看在荣公面子上,宽宥一二,将爵位保留。”
贾母眼前一亮:“对。那孽子去了就去了,但这祖宗传下爵位可不能丢。”
贾赦:“····”
有小厮飞奔而来:“圣旨,圣旨到了。”
贾政急忙:“让人安排接旨。”
凤姐正要说话,却被甄钰使了个眼色:“凤嫂子,借一步说话。”
他先走到一旁。
凤姐不明就里,只好跟过去。
甄钰往她手心塞了张纸,凑在耳边低声道:“嫂子最好赶快回屋,收拾一下东西、料理干净首尾。免得一会被人搜检出来。”
他说完就走。
凤姐如遭雷噬!
她颤抖的手,展开那张纸,上面却是她公公贾赦的供词,里面清清楚楚写着她违法放印子钱、七出十三进等事。
王熙凤花容大变,匆匆而去。
只见高庸面色冷峻,迈入正堂,对甄钰微微颔首:“有旨意!只留老封君、贾政大人和甄钰大人,无关之人,全退出去!”
荣喜堂中,贾母、贾政跪下接旨。
高庸扯着公鸭嗓:“我朝曾发诏书拟制,严令南北诸县不得向胡人走私,铁器犹在其中。经查,荣国承爵之人一等威烈将军贾赦,胆大妄为,走私胡虏,帮资敌寇,勾结边将,图谋不轨,且其贪鄙财货,谋财害命,残害无辜,罪无可赦!辜负朕恩,有忝祖德。本当明正典刑,但朕念在荣国公从龙之功,不忍杀其子孙,网开一面,着革去贾赦一等威烈将军世职,并其子贾琏流放三千里至云南,遇赦不赦!钦此。”
贾母眼前一黑,几乎昏倒,好在甄钰扶了一把,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贾政哭道:“臣,贾政,谢主隆恩!”
高庸看向甄钰,对贾母贾政笑道:“老太君,贾大人,陛下得知此事,原本龙颜大怒,要穷治贾赦之罪,株连荣国府。多亏甄大人在陛下转圜美言,打消陛下怒火。陛下让咱家安抚老太君,说乃贾府长房之罪,一码归一码,不会株连。”
贾母哽咽,感激看了一眼甄钰。
贾政代奏道:“蒙主上天恩,陛下恩典,万般轸恤,我阖府感激涕零。”
他望北又谢了恩。
高庸左右看看无外人,低声道:“甄大人大义灭亲、实属保全贾府的明智之举。你刚走忠顺王爷就来了。”
“他弹劾贾赦,竟与你弹劾罪状一般无二。还想把整个荣国府裹进去。”
“什么?”
贾母、贾政如遭雷噬,吓得魂不附体。
忠顺王如此歹毒,竟要将贾府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贾政急忙道:“我父亲在时,忠顺王与之结怨,此乃诬告报复。请陛下明察秋毫。”
高庸不屑瞟了眼贾政:“要不是甄大人铁面无私、有言在先,若被忠顺王抢先揭发此事,只怕陛下不会听你辩解。”
贾母、贾政惭愧无地,面红耳赤。
之前还责怪甄钰大义灭亲,如今才知甄钰救了贾府全家性命。
若被忠顺王借题发挥,只怕扣上个“里通敌国”的帽子,荣宁二府都要株连进去。
甄钰心中一动,暗暗庆幸。
果然,忠顺王早就盯上荣宁二府,掌握了赦珍之流大量罪证,只是时候未到、引而不发。